“都5年了,也不會說話,也動不了,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劉臭嘴道。
“那你還有這麼多時間,這麼多精力,東家長,西家短的瞎白話?”秦小勇問。
“我錯了。”劉臭嘴低下頭,像個挨老師批評的小學生。
“劉大嫂是吧?咱們能不能去外麵?我有事情要問你。”公安局副局長鄭建國衝劉臭嘴說道。
“政府啊!……”見鄭建國這麼說,劉臭嘴撲通一聲,竟然跪在了鄭建國麵前,“我跟你們走了,俺當家的,該怎麼辦呢?”
“快起來,快起來,你這樣子,像什麼話?”鄭建國見狀,忙將劉臭嘴從地上扶起來,對她說道,“你跟我們去一下鎮上派出所,隻要好好交代,徹底堅決地承認錯誤,我們不會處理你的,也耽誤不了你照顧病人。”
“你們,你們不會,不會讓我坐班房?”劉臭嘴小心翼翼地看著鄭建國。
“隻要你態度端正,認識到位,保證不再造謠、傳謠,老老實實做人,遵紀守法,會對你從寬處理的。”鄭建國道。
“政府啊,我肯定改過自新,老老實實,遵紀守法。”劉臭嘴原本晦暗的眸子終於泛出些許光亮,像是瀕臨死亡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政府肯定不會嘮老百姓的,肯定不會的。”
這時候,門口晃進來一個人,正是大隊會計秦茂成。
原來,是村支書秦小勇安排秦茂成,在劉臭嘴去紅崖派出所的這段時間內,來劉臭嘴家,替劉臭嘴照顧秦方江。
當秦小勇跟劉臭嘴說,秦茂成來,是為了照顧她丈夫秦方江時,劉臭嘴心裡立馬產生了懷疑,連照顧自己丈夫的人都找好了?
剛才這兩個大乾部,他們是故意安慰自己呢?他們是怕自己躺在地上耍賴,尋死覓活,不配合他們,故意說得輕鬆,把自己安安穩穩騙到派出所再說?
不對。既然是去鎮上派出所,那為什麼來抓自己的,是縣裡的公安?連局長都來了?
聽說鎮上派出所隻有一輛三輪摩托,根本沒有吉普車,這一來就是兩輛吉普車,來的還都是大乾部,看來這事大了?
難道,他們真的把自己定為嚴重犯人了?要把自己逮到縣裡去?坐班房的地方,不就是在縣裡嗎?
不對,不對。要真像他們說的那樣,不處理自己,隻是教育一下自己,那去鎮上派出所就行了,乾嘛要把自己抓到縣裡去?
不對,不對,他們肯定把自己當成嚴重犯人了,這是要抓自己去坐班房啊?
完了,完了……自己坐班房也沒什麼,聽說裡麵頓頓吃飽飯呢,肯定比自己家裡吃得好。可關鍵是,方江怎麼辦呢?大隊能照顧方江一輩子?說不定照顧幾天,就沒人照顧了呢。
我可憐的方江啊,都怪我,犯了罪,害得你以後沒人照顧了,我真該死啊……
見劉臭嘴竟然哽咽起來,眼淚都流了下來,秦小勇瞪了她一眼,“哭什麼嘛,又不是生離死彆,去派出所以後,態度好一點,檢討深刻一點,保證以後不會再犯這種錯誤,很快就回來了。”
還在這裡蒙我?欺負我沒文化啊?劉臭嘴心道,看了一眼公安腰間槍套裡露出的一截黑乎乎的槍柄,你們還怕我會逃跑啊?公安腰裡有槍呢,我敢嗎?我可憐的方江啊……
“跟你說話呢,聽到沒有?”見劉臭嘴呆呆愣愣的,秦小勇厲聲問她。
“啊……”劉臭嘴被秦小勇嚇了一跳,忙停止了抽泣,低眉順眼地說道,“好好,那就太謝謝支書了,太謝謝各位大領導,太謝謝各位公安同誌了。我一定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
“走吧!”秦小勇不耐煩地看著劉臭嘴。
“好好。”
懷著無比痛苦,無比悔恨的心情,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秦方江,劉臭嘴走出家門。還不知道要坐多少年班房呢,回來的時候,丈夫肯定已經不在了,她還在乎什麼呢?
踩著一地雞屎,劉月英突然產生了一種解脫的感覺,甚至有了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感,帶著淒慘的笑意,走向那兩輛吉普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