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荀尋聲望去,原來是吉溫正在對麵的牢房裡,審訊柳勣。
“冤枉!杜家是冤枉的!”她急忙大喊道。
“事到如今,卿卿難道還不明白嗎?”怎料,回應她的,卻是楊諫的聲音。
杜若荀聞言一怔,隨後用力眨了三次眼,才確認麵前之人,真的是楊諫:“楊公子為何也在京兆獄裡?”
“此案事涉東宮,身為諫議大夫,也需要了解一些事情。”楊諫說著,已經走到刑架前,左手一伸,竟托著杜若荀的下巴,“卿卿,太子已經與二娘和離了。”
杜若荀本想用力一甩腦袋,甩開楊諫的手的,但聞言,不由得再次怔住:“什麼?怎……怎麼會……”
她已經被吊在刑架上一天兩夜了,之所以還能守口如瓶,就是因為,心中堅信,妹夫李亨,能保杜家人平安,怎料,等來的,卻是這麼個結果!
“卿卿,我會儘力,讓你免受沒入之苦。”
杜若荀渾身一激靈,雙眸一閉,眼淚一串串地流。她知道楊諫的意思,那就是讓自己當他的奴婢。
“住手!”忽地,兩人身後,傳來一聲爆喝。
杜若荀那已沉入穀底的心,忽地一顫,忙睜眼一看:“小……小郎君?”
“王衡?!”楊諫愣在原地,驚詫不已,“你!你為何未被收監?”
王衡沒理楊諫,僅是回頭對跟來的獄卒道:“放人。”
“諾。”這一臉凶相的獄卒竟對著王衡點頭哈腰,擠開楊諫,將杜若荀從行刑架上解下。
“你們在乾什麼?這是柳勣之妻,是要犯!”楊諫雖被擠到了牆角,但尤在大叫。
“這是右相的意思。”王衡對著楊諫,戲謔一笑。而後和獄卒一並,架著杜若荀出去了。
“喂!豈有此理!”楊諫急得直跺腳,明明他才是杜若荀的救星啊!怎麼又被王衡截胡了!
“楊公子,彆喊了,這是右相之意。”
楊諫忽地被人一拍肩膀,尚未反應過來,就嗅到一股臭氣,他差點吐出來,忙躲開:“吉法曹!”
“楊公子,奪愛之仇不可不報啊。不如,我們合作如何?”吉溫笑眯眯道。
“合作?”楊諫忽地覺得,吉溫的嘴,沒那麼臭了。
“對,合作。”
——
杜若荀自被捕後,是滴水未飲,粒米未吃,早脫了力。因此,王衡隻好背著她走,但才剛出京兆獄,王衡就感覺,脖頸一濕,先是傳來溫熱感,然後就是一陣冰涼。
“謝謝……”有熱氣吹進王衡的耳朵。
兩天前,杜若荀覺得,這個比自己還要矮一些的少年,很可怕。但現在,她卻又認為,這個少年,還能給自己帶來安全感。
“我自作主張,替你答應了右相,要替右相做事。”王衡道,“所以,請你告訴我,楊諫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啊……”杜若荀嚇得臉色慘白如雪,她雖女流,但也知道右相是個什麼貨色,但轉念一想,杜家已被東宮拋棄,那想自保,也確實隻能給右相當狗了。
“我待嫁之時,他便說,喜歡我。還曾三次上門提親。”杜若荀流著淚道,“可他那時……已經有一妻兩妾了。”
杜家好歹也是京兆杜氏的一支,怎能允許自家女兒作妾?因此,杜有鄰便匆匆將杜若荀嫁給了出身功勳之家的柳勣,以免再遭楊諫糾纏。怎料,這一匆忙之舉,竟會在今天給杜家帶來滅門之禍。
“對了,聽楊諫說,太子已經與二娘和離了。”
“是。”王衡點點頭,東宮和離的速度之快,也出乎他的意料,因為從右相答應放杜若荀,到京兆獄走完流程,都尚且用了一天一夜。可太子與杜良娣和離,卻隻用了半天!
“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杜若荀心下茫然,她一直以為,自己隻要恪守“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訓言,就能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生,所以當她發現,柳勣本性輕佻,行事張狂後,所做的最“過分”的事,也不過是偷偷跟芄蘭抱怨兩句。沒想到,她的隱忍,換來的,卻不是想象中的安穩……
“把眼淚抹乾淨!”王衡突然喝道,“天冷,眼淚會結冰!”
“哦……”杜若荀慌忙用雙手在臉上亂抹,然後,她聽到了一個差點令她從王衡背上摔下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