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穀？”
望著眼前最窄處僅有二三十丈的峽穀，崔浩不由得皺了皺眉，心中有股不妙的預感。
眼前這條峽穀極其狹窄，是最適合伏擊的地方，倘若這個時候義軍在兩邊的峭壁上進行埋伏的話，他們到時候可就跑都沒法跑。
“難道澹台傲這兩人倒底有沒有打仗？”崔浩心中暗自疑慮，懷疑他們的判斷。
劉九仞也是一臉驚訝地看向澹台傲，顯然也沒料到澹台傲會下出這樣的決定。
雖然北蠻之人不善謀略，但這種最起碼的常識也該是有的，並且從先前果斷地撤退來看，澹台傲也並不像那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啊？
“我知道你們在擔心義軍早已在這裡埋伏，但我澹台傲又豈會是那種愚鈍之人？”澹台傲瞧見了兩人心中的疑惑，反倒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語氣中透著自信。
話音落下，他吹響一道響亮的口號，從兩邊的峭壁之上立刻有斥候跑下，來到眾人麵前。
斥候們身手矯健，氣喘籲籲地拱手說道：“啟稟將軍，我們一直在這裡守著，沒有義軍出現的蹤跡，十分安全。”
“將軍，這是？”
這一番操作下來卻是讓劉九仞一時間懵了，他怎麼對這一切一無所知？難道澹台傲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撤退的路線？
他心中震驚，目光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什麼時候北蠻的這些將軍也有這樣的心計了，居然懂得未雨綢繆。
澹台傲微微一笑，似乎看穿了劉九仞的心思，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正是如此，我早已安排好一切。我們在這裡等候的斥候，早已將周圍的動靜儘收眼底，義軍根本沒有機會在此埋伏。”
“本將軍這樣做有著兩個原因，一是這裡是通往北境的捷徑，從其他地方走會繞上一大圈，也會增加暴露的風險。
雖然眼前的峽穀很適合伏擊，然而也正是因為峽穀的狹窄就注定了不能允許大規模的兵力通過，這樣的話即便是義軍真的追上來，一縷縷的流軍豈會是我北蠻的對手？“
說到這裡，他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興奮的大喝道：“如果那義軍真的敢追上來，簡直就是自取滅亡，本將就要讓他知道何謂鐵騎踐踏！”
“等日後我北蠻入主中原，本將一定要請求可汗拿那李忠武的心臟下酒！”
“沒錯，就是自取滅亡。”
饒是素來對北蠻之人鄙夷萬分的崔浩，眼中也不由閃過一道異色，大感意外。此刻，他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既有對澹台傲的驚訝，也有看到北蠻崛起的憂慮。
他深知澹台傲並沒有說錯，雖然峽穀很適合伏擊，但同樣的也不利於大規模兵力的通過。如果他們真的能保證眼前這片峽穀安全的話，倒是一個讓他們可以擺脫義軍追兵的利器。
隻是這樣的深思熟慮，當真是眼前這個北蠻將軍具備的嗎？
“如果北蠻底下的大將一個個都這樣精通謀略的話，那日後的天下豈不是……”
崔浩的思緒在心中翻騰，雖然他極力不願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但此刻不得不承認，眼前的澹台傲要遠比他想得遠，其果斷與周密的安排令人細思極恐。
這讓他不得不開始重新審視這個曾被他嗤之以鼻、不屑一顧的對手。這樣的對手，若不加以防範，未來必將成為他最大的威脅。
他望了一眼身後茫茫的夜色，心中暗自思索，最終還是拱手說道：“將軍所言極是，如果這一片安全的話，倒是可以通行。”
澹台傲見崔浩終於認可了自己的判斷，心中一陣得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現在諸位大可放心。區區幾十人的義軍，也想阻攔我北蠻鐵騎？癡心妄想！”
在義軍手上頭一次占了便宜，著讓澹台傲心中很是高興，臉上充斥著不屑的嗤笑，大聲命令：“弟兄們全力通行，前方就是北境，到了北境與大軍彙合，就可以吃上熱的冒氣的烤羊肉。
回去的第一件事，本將就請諸位兄弟喝的不醉不歸！”
“是！”士兵們齊聲回應，聲音如雷，震動峽穀。
“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僅剩的一點兵力齊齊大吼，他們的聲音如潮水般湧起，澹台傲的話讓他們再一次看到了希望，每個人的眼中再次煥發出灼熱的光芒。那是對家鄉的向往，更是對生的渴望。
望著峽穀的對麵，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那近在咫尺的牛羊肉，每個人都顯得格外興奮。
就這樣，在澹台傲的一番動員之下，這群殘兵再次重新煥發出鬥誌，綿綿不絕地向峽穀裡麵衝去。
崔浩站在一旁，目睹這一切，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倒是以前的他有些小瞧這些北蠻之人了，他曾以為北蠻之人隻是粗鄙之輩，沒想到在澹台傲的帶領下，他們竟然展現出了如此強大的士氣與團結。或許，真正的敵人並不僅僅是那些義軍，而是低估了對手的自己。
“或許已經不是或許了。”崔浩心中暗想，北蠻已經成為了中原漢人的最大對手。
他的思緒不禁飄向了林仲雲，心中愈發不滿。如果林仲雲不那麼霸道、不那麼決絕，或許大家能夠團結一致，對抗外敵，崔家也不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更不會讓北蠻騎兵堂而皇之地站在中原大地之上。
他深知自己現在這樣的行徑是可恥的，是足以遭人唾棄的，但身為文人的一點骨氣讓他找著各種理由說服自己，以求心安。
很快，僅剩的一點兵馬，不到一萬多人就全部進入峽穀。
峽穀最窄處隻有幾十丈，僅能容許幾十個騎兵並排通行，在這種情況下保持陣型都已經十分艱難了，更彆說鐵騎衝鋒了。
若是一般的騎兵，恐怕會在如此狹窄的地形中亂作一團，甚至會落得個人仰馬翻、互相碰撞的下場。
也就是澹台傲旗下的都是北蠻騎兵中的精銳，一個個都訓練有素，才能在這樣狹窄的地形麵前保持陣型沒有絲毫散亂，動作迅速而協調，很顯然是經過千錘百煉的磨礪過的。
從這裡也看得出北蠻騎兵之所以能稱霸天下這麼久，也並非是浪得虛名的。
而越是這樣，崔浩的心中也是愈發的安心，再也不用擔心義軍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