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臉簡直太……露出這種泫然欲泣的表情,居然一點都不令人惡心,反而讓人覺得,對他做出什麼殘忍的事情簡直是違背良心。
我們倆完全忘了這個臉的主人身高快九尺,白皙如玉的肌膚包裹著強勁修長的肌肉線條,裡麵蘊含著極其可怕的力量。
哪怕他是朵海棠,那也是頂天立地的通天海棠,尋常暴雨怕也是打不倒的。
要不說美色是從古至今的殺器呢。
何況他還叫我“姐姐”。
最後他就被留了下來。
他失了憶,忘了自己的名字,但我也不能不稱呼他,他既然叫我姐姐,所以我給他起了名字,叫月風。
桑榆非晚,檸月如風。
既然當做弟弟,那我為他花錢就是應該的,所以當我從箱子裡摸金子的時候非常心安理得。
柳姨雖臉上不顯,但日日給他喝雞湯,還去山上為他挖人參。
在我們日複一日的精心照料下,他終於能離開床榻了。
他比我想象中還要高大。
柳姨麵對他快趕上門框的身高有些無語,覺得他的食量太大估計養活不起——但月風極有眼色,一痊愈就搶著乾活,下田割稻,栽種梨樹,雖然割的是彆人家的稻子,種了十棵梨樹死了九棵,把柳姨差點氣的昏厥,但是他敢於嘗試,精神可嘉。
這樣看著,又不那麼像貴族子弟了。
因為沒聽過誰家貴族公子手腳笨拙成這樣的——尋常的貴族,一定是手腳靈活的。
我和柳姨猜測,他大約是哪家貴族的侍衛或者死士,主家被追殺的時候他做了替罪羊(因為蠢),所以換了那麼一身衣服去替主家死。
隻有被拋棄了才會孤身一人,不然就這個禍水般的樣貌,身邊總會跟那麼幾個隨從侍衛。
這麼一想,我就更放心了。
月風雖然乾不了什麼農活,但他寫的一筆好字,柳姨為此接了城裡一家書局的抄書的活——就是幫人謄抄古籍,價格給的很可以。
月風乖乖的答應了,而且乾的很好。
月後盤賬,發現我們府上收入翻倍。
“看來那十幾隻雞沒白吃,”柳姨不陰不陽的說:“確實有些用處。”
他抄書抄的好,有時候也附帶著幫人寫對聯或者悼詞,秋天到的時候,他居然賺了不少。
月風容貌太過招搖,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一直讓他戴麵具示人。
那麵具戴著不怎麼舒服,但因為是我做的,所以他從來沒抱怨過。
他雖然不會種梨樹,可他會摘梨子,隻要他能乾的活,他就不肯讓我去乾。
“你是……榆晚,”他說:“不能乾活。”
他雖被我認成弟弟,但除了第一次,他從不肯叫我姐姐。
不叫就不叫吧,他能乾活就行。
豐收的季節,我坐在田壟上,看著他背著竹簍摘梨子,一顆一顆的摘。他個子高,能摘到長在最高樹梢上的梨,每次到了這個時候,他就挑了長得最好看的那個,拿到山泉那邊洗了,擦乾淨遞給我。
那是被日光曬得最好的梨,也是最甜的梨。
柳姨說我生來孤單,她也護不了我一世,若能多個弟弟,那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