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回去。”我說。
他終於把目光從那書上挪開,定在我的臉上,他的表情很嘲諷,好像我說了一個多麼好笑的笑話一樣。
“回去?”他說:“回哪裡去?回那個小破封地嗎?”
“對,”我說:“我要回家。”
“你當東宮是什麼地方,隨便的菜市場嗎?想來便來,想走便走,”重陽說:“這麼長時間,劉嬤嬤還沒把規矩給你教會嗎?”
我心想劉嬤嬤給我教的挺好,我現在使喚花紅柳綠兩宮女使喚的可順溜了。
“那殿下,你如何才肯當我離開?”
“那你得先給我一個理由,你為什麼要走,”他說:“是月例不夠?還是誰給你氣受了?”
“我們彼此都知道那個答案,為什麼非要讓我說出來?”
“答案,”他低聲重複,說:“什麼答案?”
我看著他那張一無所知的臉,感到一陣心寒。
他簡直——怡紅院的姑娘們就算待個恩客,第二天走的時候那客人都不見得翻臉這麼快。
我還不如怡紅院的姑娘呢!
“如果我說我放棄了呢,你能讓我走嗎?”
我想他這麼聰明,我所說的意思他一定能明白。
他把書合起來,很悠閒的往後一靠,很放蕩不羈的姿勢。
“我不同意。”他說。
“你為什麼不同意?”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同意。”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失去理智。
“好的,我知道了,”我揚起臉,竭力露出一個笑容:“那我就退下了。”
既然正常的方法行不通,那我就隻好劍走偏鋒了。
他不讓我走,難道我真的就走不了了嗎?
我當下就找了劉嬤嬤,說近來睡不好,晚上屢屢做噩夢,因為重陽,劉嬤嬤對我很有些愧疚,聞言二話不說就請來了太醫為我開了安神的藥。
在重陽又去鑒星觀的一日,我溜進廚房,將這些藥下在晚膳的湯裡(謝天謝地東宮的廚子做飯非常難吃,隻要重陽不用膳那就簡直自由發揮,有幾次差點把花紅那姑娘毒死),那晚廚子的水平依舊發揮穩定,所以大家喝到味道奇怪的湯也並沒有覺得詫異。
一切順利的簡直不可思議。
我聽到從劉嬤嬤的房中和那兩姑娘房中傳來微微的打鼾聲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幸好我來東宮的時間並不長,衣服都可以不要,我隻把銀票全部裝起來,並著我那壓箱底的玉佩和紅綢,打了個小小的包裹,隻待到入夜時分就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可能是老天助我,今夜居然連月亮都沒有,外麵黑漆漆一片,正是適合逃跑。
偏殿隻有我一人,我現在隻祈禱那群影子侍衛一個都彆留下。
當打更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我穿著順來的黑色夜行衣,躡手躡腳的推開了門。
我有時候真的很感謝東宮並沒有那麼多伺候的太監和宮女,這讓我往出跑的時候沒有碰到任何的阻礙。
我屏著呼吸,一路異常順利的跑到了東宮的側門——這個門原本就是給下人用的,平日根本沒人來,眼看勝利就在眼前,我一隻腳剛剛邁出去——
“桑榆晚,這是要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