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陳點開手機的付款碼。
“不好意思。”收銀員指指電腦屏幕前貼的致歉聲明,“我們的機器壞了,暫時隻接受現金付款。”
南陳垂下眼,他拿起礦泉水和口香糖,準備放回原位。有人握住了瓶蓋,將它重新放到收銀台。
“我和他一起付。”江念低頭將購物籃裡的東西都倒出來。
薯片、巧克力,酸奶……一籃子全都是零食。結完賬,江念把南陳的東西給他。
“微信還是支付寶。”走出便利店後,南陳終於對江念開口,聲音還是冷淡。
“微信吧。”江念笑著把二維碼的界麵遞到南陳眼前。
南陳看了一眼微信界麵,又抬頭去看應年。那人好像完完全全當他是陌生人。
江念十分努力地控製著眼角眉梢的弧度,儘量讓自己的笑顯得平常。
南陳最終還是沒說什麼,掃了江念的二維碼。
手機震動了一下,微信跳出來好友添加的提示。江念快速地按了通過,好似再慢一秒,南陳便會撤回。
是的,她將收款碼換成了添加好友的二維碼。
又是一聲震動,南陳轉過來十塊。
轉完錢後,他把手機揣進口袋,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唉。”江念叫了一聲,走上前,“你的名字是什麼,我好加個備注。”
從南陳淩亂的碎發下,江念看到他慢慢掀起眼。他的瞳仁顏色很淡,在陽光下折射出一種淺咖的色彩。南陳的看她的眼神依舊冷漠,但江念卻有一種錯覺,他的冷漠下壓抑著很深沉的情緒。
她突然想到初來這個世界,在那個昏暗的器材室,被打得鮮血淋漓的少年投過來的情緒。
暴戾,扭曲。
就這麼一錯神的功夫,南陳就走遠了。
江念拍拍自己的腦袋,怎麼把他和南陳想到一起去了,她喜歡的人怎麼會和那個瘋子一樣的男主有一毛錢的關係。
拎著一大袋零食,江念碰上剛從診室裡出來的傅拙凡,他的表情輕鬆,再沒有剛來醫院時一副手要斷了生無可戀的模樣。
他看到應年手上那一袋零食,表情變了幾番,最終定格在一臉不可置信上:“剛剛你說的有事,就是去買,買零食上?”悲憤控訴的模樣仿佛江念回答一個是字,他就要上來和江念拚命。
江念忙把那一袋零食塞過去:“給你買的。”
“給我買的?”傅拙凡雖然很懷疑應年這突如其來的好心,但嘴角還是不受控製地上揚,“看來太陽偶爾還是會從西邊出來――我有一天竟然能受到和陳桐媛一樣的待遇。”
江念已經不止一次從傅拙凡的嘴裡聽到陳桐媛的名字,她跟著傅拙凡走進電梯,按下一樓的鍵後,她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告訴傅拙凡:“其實,我覺得陳桐媛也沒我想象中那麼好。”她不想再和這個和男主前期有過不少交集的女性角色再扯上關係。
傅拙凡掏掏耳朵,見江念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又掏了掏:“我沒聽錯吧,你竟然說校花不好,平常我說她一個字你就要過來揍我。”
江念點頭,表情很平淡:“對,她是沒有那麼好。”
傅拙凡這下真的高興起來:“早該這樣了,陳桐媛這女的就把你當傻子一樣,也隻有你這一根筋的傻子吃她這一套,不就是當年救了你一回,你就掏心掏肺地對她好,連上次英語口語競賽的名額都讓給她……”
從傅拙凡喋喋不休的抱怨中,江念終於知道為什麼傅拙凡那麼討厭校花。
江念生得極為漂亮,五官輪廓張揚美豔,是那種咄咄逼人的美麗,剛進高中的她被同校的女生嫉妒,終於有一天被她們堵在廁所裡,一盆涼水當頭澆下去。帶頭的高二學姐扯著她的頭發罵她就懂得勾引人,她甩了江念幾巴掌,把江念的臉打得紅腫,說她沒了這張臉就沒有人能再看上她。江念從來不是那種乖乖任人欺負的人,當即和學姐扭打起來。
是陳桐媛製止了她們,她溫溫柔柔地告訴那群高二學姐,她已經叫了老師過來,再打下去,她們一定會受處分。
那時候江念看著拿著手帕輕輕擦拭她臉的陳桐媛,女孩子白淨的臉上是溫柔的笑,她說:“彆怕,她們都走了。”
她說:“你打扮得太張揚了,她們才會看上你,以後低調點就不會有事。”
江念認為,她聽到了世上最好聽的聲音。
從此,江念就決定要對陳桐媛好。她聽陳桐媛的話,買了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遮住明豔的五官,她幫她跑女生最厭惡的八百米,打工攢下來的錢給她買當季流行的口紅做生日禮物,連高考加分的英語競賽,她都願意讓出名額給陳桐媛。
所以,在得知南陳拒絕陳桐媛讓她傷心後,她才會鬼使神差地答應吳凱讓引誘南陳獨自一人去器材室,在背後,狠狠地給了他一棍子。
隻是為陳桐媛做了那麼多事的江念不知道,當初那群高二的學姐是陳桐媛找來的。剛進校園的江念太漂亮,有些男生甚至叫她校花。
而一個學校怎麼可能有兩個校花。
傅拙凡說完之後,仗著手上的手臂,理直氣壯地指使江念幫他開飲料的瓶蓋。冰鎮的可樂喝下去,他舒服地呼出一口氣,最後做了一句總結:“總之,你認清陳桐媛的真麵目就好了,以後離她越遠越好。”
江念笑:“我會離她遠遠的。”
不僅僅是因為南陳的緣故,而是因為陳桐媛真的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在高三那年,她曾逼得南陳差點進了監獄。江念覺得,南陳之所以在後期會沒有一點猶豫地一槍殺了未婚妻,多少也受了陳桐媛的影響。
被傷過之後,他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