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風太大,吹得門口的風鈴響個不停。
江念眨了眨眼,從耳側慢慢泛起紅。
她說:“是呀,你看不出來我在追你嗎?”
少女的笑容明媚,他想起那天她從牆上跳下,也是帶著這樣的笑容。
比陽光更溫暖,他那時仰頭看著她,就像看到了神明。是黑色沼澤裡,唯一對他笑的人。
南陳接過了那朵百合,他低著頭,卻緩緩地,露出一個笑來。
這是第一次,江念看到他的笑,所有的光彩與風華都斂在他眼裡。江念現在才覺得原來“他一笑,世界都亮了”這句話是有跡可循的。
南陳拿著花離開,那支百合插在一捧月季裡,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和諧。
江念趴在櫃台後麵,對他喊:“你真的不再等等嗎?張嬸的薑糖茶快煮好了!”
南陳合上門,風鈴撞在門上,又是一聲清脆的聲響。江念看向外麵,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停了。
***
消毒水的味道,還有藥味,混雜成了醫院特有的味道。他從來就不喜歡醫院,從小到大都是,雖然他人生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裡度過。
南陳走進病房的時候,沒有以往的黑暗。病房的窗戶被打開,雨後濕潤的空氣衝散了這裡的藥味。坐在窗邊的女人有和南陳極為相似的眼,瞳孔是通透的淺咖色,眼尾狹長,微微上挑時是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她穿著藍白條紋的病服,臉色略略有些蒼白,可是卻很有精神。
南陳把乾枯的花從花瓶裡拿出,換上手裡的月季。
到處都是白的病房裡,這月季似乎是唯一的色彩。
“小陳。”坐在窗邊的女人向他招了招手,“你看這裡,有彩虹。”
她很美,笑起來尤甚,即使素顏穿著一身病號服,單單坐在那裡,就讓人移不開眼。
南陳看過去,在窗外,真的有一道彩虹掛在天際,雖然顏色很淡。
“小陳,你爸爸要過來了,高興嗎?”女人把手伸出去,似乎想要觸碰那道彩虹。她沒有再看南陳,所有注意力都在外麵,“爸爸說這次來就帶你去遊樂園,小陳你高不高興?”
南陳走到窗邊,這裡是醫院最安靜的地方,很少有人會來。天氣好的時候,外麵的草坪上會有坐著輪椅的老人來曬太陽,或者是小孩拄著拐杖練習走路。可現在,雨才剛停,這裡沒有一個人。
女人一直在笑:“小陳,爸爸是愛你的,他也愛媽媽,他說會過來,就一定會過來。”
南陳沉默著將窗戶合上。
女人的表情一下子變了,她忽的站起來,用力拉開那扇窗戶。可她沒有力氣,窗戶拉到一半就卡住,隻拉開了一道不大的縫隙。
她抬起手,打向南陳。
南陳沒躲,就這麼任由她打。
“你在乾什麼!關上去東孟就看不到我了,我要,我要等著他。”
她說著說著,忽然毫無征兆地哭了。
女人一邊搖頭一邊退到牆角,她順著牆壁滑下來,抱著自己的雙腿,一邊哭一邊說,他不會來了,不會來了。
南陳站在她旁邊,靜靜地看著她。
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快要到了她吃藥的時間。外麵的通道上,有護士推著推車的聲音,由遠及近過來。
還有各種吵鬨的聲音,紛繁雜亂。
南陳蹲下來,輕聲問她:“你很愛他。”
女人還是在哭,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似乎沒聽到南陳的話。
“你愛他,為什麼還在這裡?”南陳表情很困惑,“你為什麼,不去把他搶過來。”
他說:“他不要你,他拋下了你,你就應該把他關起來,讓他的世界隻有你。這樣,他才會變成你一個人的。”
“他才會愛你。”
南陳低頭,抱住了女人,他在笑,很開心的模樣。
“是不是,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