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拙凡說到一半,看見江念咬著吸管,笑眯眯地看著他。女孩的皮膚白淨,彎眼笑起來過於豔麗的眉眼柔和起來,但依舊明豔不可方物。
傅拙凡不自在地彆開眼,嘴上卻說:“你乾嘛笑得那麼敷衍。”
江念委屈了一臉:“我明明笑得那麼真誠。”
吵鬨聲中,她似乎覺得有人注視著她,江念回頭,看到班級同學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並沒有有誰往她這邊看。
還有南陳,他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在寫題,額前的頭發垂下,江念看不清他的眼。
她又轉回去,可莫名地覺得背後有些冷。
第二天是周末,又有兩天見不到南陳,江念說不清自己到底是覺得慶幸還是遺憾。她照舊在張嬸的花店裡打工,今天又進了許多花,江念坐在吧前,低頭仔細地剪去多餘的花枝。
臨近中午,天氣很熱,這個時候沒有多少客人光顧,江念隻是看了一眼玻璃門外的日光,就杜絕了想出去的念頭。
雖然裡麵開了空調,但江念剪完花枝後,仍舊出了一點汗。
這麼熱的天,做什麼都沒精神。江念把花剪完後,一支一支重新包裝起來,網上有好幾個訂單,她需要事先把訂好的花準備起來。隻是包花的時候,又想起了南陳。
想起他在弗洛倫蒂娜前轉過頭來,那張臉卻恰好撞在了她心上。
江念眨了眨眼,忽然地鼻子發酸,無緣無故有淚意湧上來。也許她再也不能喜歡那個清冷似皎皎月光的男孩,一想到這個,江念就覺得像是吃了數十個未成熟的檸檬,又苦又酸。
門口的風鈴響動起來,相互碰撞間發出清脆的聲響。江念收拾好亂糟糟的心情,揚起笑臉招待進來的客人。
隻是見到客人的一霎那,江念僵住了表情,那一瞬間,她想逃跑。
“和之前一樣。”南陳的視線掃了一圈,最後落在江念略有些發紅的眼睛上。
“好的。”江念轉過頭,去包紮南陳要的弗洛倫蒂娜。以前南陳來店裡,江念沒話找話也要和他聊上幾句,但是現在,她隻有乾巴巴的一句好的,多餘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江念包紮花束的速度很快,不像以前那樣為了和南陳多說幾句話而故意拖延時間,花束沒兩下就包紮好了。米色的包裝紙裡,弗洛倫蒂娜依舊豔紅得嬌豔欲滴。
“你的花。”江念雙手將花遞給南陳。
南陳沒接過花,他注視著江念眼,忽然問了一句:“有誰欺負你嗎?”
江念愣了愣,而後搖搖頭。
南陳垂眼,似乎在看江念手上的花。他的眼型長得極好,精致得仿若畫筆細描,眼皮薄,眼尾內斂,卻收不住其中的風華。他伸出手,蔣月季輕輕往江念懷裡一推。
“送給你。”他說,“彆傷心了。”
南陳重新又要了一束弗洛倫蒂娜,江念看他走出店門,風鈴輕輕搖晃,聲音清涼,少年穿著最簡單的白衣黑褲,卻依舊好看得令人側目。
江念抱著,鮮花色澤濃烈,她的心情隨著這盛放的月季,不合時宜地一點一點雀躍起來。
江念到底對這個世界是本沒有太大的概念,她來這裡將近一個月,接觸到的人與事都是那般鮮活,除了最初遇見南陳帶來的自己隻是一個被逼跳樓的炮灰的恐慌之外,太過正常的生活讓江念實在沒有”這個世界是一本“的感覺。
江念有了一點暗藏於心的妄想,她想,是不是南陳也有點喜歡自己。
她猶豫了很久,手上的微信信息改了又改,才用一句不痛不癢的話打開話題。
“其實我一直很想問,為什麼你每周都來買弗洛倫蒂娜。”
大約過了兩三分鐘,南陳的回複過來,很平常的理由:母親很喜歡這種花。
江念攏了攏頭發,她對南陳說:你的母親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
她覺得,喜歡花的人,肯定對生活抱有極大的熱情,是溫暖而向上的。
她很溫柔。
南陳這樣回複。就是這四個字一個句話,江念無端地就能感受到,南陳打下這幾個字時,一定是微笑的。想到這,江念發了一個貓咪微笑的表情包。
南陳今天的心情一定很好,江念東拉西扯的閒話,他竟然都有耐心陪她聊下去,剛認識的時候,江念發十條的微信,他也不見得能回一條。這樣的南陳,雖然人是過分冷淡了一點,可和書裡那個陰鬱的、偏執的男主完全聯係不起來。
江念抱著有半人高的青蛙玩偶抱枕,她揪著青蛙的手,一句話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整整編輯了有七八分鐘,才發出去短短的一條。
“如果有人傷害了你,你會怎麼對待那個人?”
發出去後,又覺得問得很傻,像情感節目裡慣常會問的問題,江念又緊接著發了兩條。
“應該會很討厭那個人吧。”
“你不用回答了,我就突然矯情起來隨便問問。”
江念還在找各種理由,對話框裡的字數漸漸增多,她放開了玩偶的手,在不停地打字。
微信左上角顯示南陳正在輸入,江念看了一會提示,南陳的回複就突然跳了出來。
江念手頓住,直到剛剛還存在的妄想仿若被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來,再也濺不起一點火花。她握緊了手機,像是自虐一般把那短短的一句話看了一遍又一遍。
南陳說:“我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