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上開始,天氣就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江念起得晚了,急匆匆地往嘴裡塞了一塊麵包就要出門,可臨出門的那一刻,卻被奶奶攔住了。
“傘忘記了是不是?”奶奶把折疊整齊的雨傘放到江念書包裡,“一急起來就會丟三落四。”
江念轉身抱住奶奶,笑嘻嘻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謝謝奶奶。”她收起來,飛快地穿鞋出門。
早上的早自修是英語老師的,江念咬著牛奶吸管看今天早上要默寫的英語課文,她的記憶裡其實不算好,昨天已經能完整背下來的課文,今天卻背得有些磕絆,她抓緊時間又看了兩遍,才把心放下來。袁詩詩在借鑒她的作業,左右開弓抄得飛起,在英語老師進門前還能飛快地寫上最後一個字合上作業本翻出英語書,順便和江念說一嘴今天英語老師的衣服沒昨天好看。
穿著套裙的英語老師才走上講台,就要求同學們把書收起來,準備默寫。
教室裡很快變得寂靜下來,隻剩下筆尖接觸紙麵輕輕的唰唰聲。
一個早自修默寫一篇課文,時間綽綽有餘。
在上交默寫本之後,江念讓袁詩詩靠得離自己近一點。她仔細看了看袁詩詩眼下的鮮明的黑痕,問她:“昨天晚上是不是熬夜了?”
“是啊。”袁詩詩伸了一個懶腰,“背台詞背得我好累。”
袁詩詩似乎很有演戲的天賦,兩三句台詞的侍女被她演的活靈活現,再來因為有些同學實在演得太呆板,於是她就被文娛委員一材多用,又演了一個戲份頗多的王後。
“下禮拜就表演了,之後就可以輕鬆了。”江念說。
臨近校慶,今天下午的班會課也被征用。
班主任坐在小禮堂的第一排位置上,看他們表演。完整的一出戲下來後,老班很給麵子地拍手,稱讚他們比演員還演得好。
“不過……”一通表揚後,班主任為難地撓了撓日漸稀少的頭發,看向南陳,“南陳啊,雖然早戀是不好的,但老師知道你們青春期的孩子,都會對異性有好感,你就把公主當作那個你有好感的女生,看她的時候再脈脈含情一點,不要把人家當作木頭。”
木頭?江念沒忍住,轉過頭笑了出來。
這也是整部戲中能稱得上敗筆的一段,騎士在對公主表白時,那神情,太過冷淡了一點,好似對麵站著的不是他的愛人,而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生物。
文娛不知道為這幕戲和南陳費了多少嘴皮子,可最後南陳表現出來的效果仍是這樣子。
江念把冰鎮的礦泉水遞給南陳,問他為什麼彆的幾幕戲沒有問題,單單就是告白這一段,怎麼也演不好。
南陳旋開瓶蓋,卻是把水遞給了江念,他看到她額頭上的汗。
“我演不出。”南陳看著她,淺色的瞳孔裡恍惚有細碎的光,後來江念才知道,那是燈光落進了他的眼裡。
“對著她,我演不出。”南陳說,漫不經心的口吻,好像對他來說,這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也是,本來就不是重要的事。
雨點一點一點砸在窗上,才一會兒的功夫,雨就變得極大。江念和幾個留下來的同學打掃完禮堂的衛生,她把收拾出來的垃圾歸到一處,讓其他同學先走。
“我帶了傘,沒關係,你們先走吧。”江念衝他們揮了揮手。
她把垃圾袋提在手上,另一隻手在包裡找雨傘,她記得早上奶奶有把傘放在她的書包裡。
江念仔細翻了翻,又把垃圾放下,兩隻手都在書包裡找傘。
沒有,除了書本和卷子,沒有一點雨傘的蹤跡。江念覺得奇怪,早上明明記得書包裡有傘,怎麼就不見了。她不甘心,又翻了一遍。
仍是沒有。
江念看著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瓢潑大雨的雨幕發愁,要怎麼回去呢?
她漫無邊際地想,這次會不會再出現一個南陳,就像上次那樣。這樣想著,仿佛真出現了幻覺,眼前出現一把傘,傘骨和傘麵都是黑的,握著傘的那隻手卻出奇的白。
南陳在傘下,朝她看過來。
“你來接我的嗎?”江念不知道自己臉上的笑容有多燦爛。
南陳舉著傘走上了台階,少年的麵龐俊秀,他站在台階上,是個輕易令人心動的角度。
“我怕你沒有帶傘。”他說,聲音在雨幕中,似乎也變得溫柔和緩。
江念走到南陳的傘下,她有些懊惱:“我記得明明有帶傘的,不知道怎麼就沒有了。”
不會找到的,南陳冷漠地想,因為是他把那頂帶花邊的白傘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