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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頓故地重遊的火鍋把孟疏雨吃迷糊了。
周雋口中提起的過去, 和她記憶裡的那段過去好像存在著錯位。
她忍不住想懷疑他又在事後找補,編一個好聽的故事把她哄開心,可是……
可是如果他沒有對那一晚的月色動容, 怎麼會拍下這張照片?
如果他根本不記得那些細枝末節,又怎麼能編出這些故事?
他所說的每一個細節都能和她的回憶準確對應。
而她會記得, 是因為她那時候喜歡他。
那周雋呢?
夏目漱石把“我愛你”翻譯成“今晚月色真美”。
周雋說, 他隻是喜歡那晚的月亮。
所以他是在告訴她,在那段她以為不堪回首的往事裡,在那些她以為是她一廂情願窮追猛打的日子裡,甚至在那之前……他就已經喜歡上她了嗎?
*
立冬短暫的忙裡偷閒過後又迎來焦頭爛額的一周。
因為這禮拜後兩天要跟著周雋去北城參加今年的智能家居高峰論壇,孟疏雨把整周的工作都擠壓在了前半周。
三天下來忙得不可開交。
等周三下午開完最後一場會, 想到晚上要去北城了, 孟疏雨反倒覺得出差成了能喘口氣的休假。
為了節約時間,孟疏雨一早就把行李帶到了公司,結束會議後任煦也到位了,她就和周雋提前下了班去機場。
這還是周雋到任森代以來,孟疏雨第一次跟著他出遠差。
去機場的路上有任煦在倒還好, 到機場辦完登機手續,任煦功成身退, 她和周雋單獨進了頭等艙休息室, 忽然就有點無所適從, 不知道該怎麼和周雋處了。
要說繼續當他的助理吧,他倆這一趟的目的確實是出差, 那她應該全程照顧周雋。
可是畢竟出了公司到了私下,她又不想為周雋鞍前馬後的……
在休息室的沙發椅坐下,孟疏雨糾結了下,最後還是責任感戰勝了情感, 準備去拿點果汁茶水。
手剛搭上沙發椅扶手,還沒起身,一旁周雋比她先一步站了起來,理了理西裝門襟問:“孟總喝點什麼?”
孟疏雨一愣之下往周圍瞄了瞄。
還好附近隻有零散三人,沒人注意他們。
這VIP室說不定就坐了哪位行業大佬,回頭碰見她和周雋,叫出“孟總”和“周助理”可好笑了。
孟疏雨放輕了聲瞪周雋一眼:“彆瞎叫……”
周雋揚了揚眉:“這麼嚴謹,不當個‘總’還真可惜了。”
呸,隻有她這種當助理的才會這麼嚴謹,才會一個腦子當八個用麵麵俱到。
“喝點什麼?”周雋見她一肚子槽想吐又不好在公共場合吐,再問了一遍。
孟疏雨的身份就自如地切換了過來,抬著頭說:“要橙汁,常溫的。”
周雋點點頭走開了去。
片刻後回來,見孟疏雨打開了筆記本電腦,又在放映他在論壇上發言要用的演示文稿。
“孟疏雨,這兩天光我看見的,這PPT到你手裡以後就放映過七遍了。”
孟疏雨側目看看他:“我多核對幾遍有錯嗎?又不是做無用功,還是有改動的。”
“比如把第三頁的一個半角逗號改成全角,火急火燎給我更新了一份。”
“你看你不也發現了?細節就是決定成敗。”
“我說這話的意思是我也確認過一遍了,所以你不用再看第八遍,休息吧。”周雋在她旁邊坐下。
孟疏雨闔上電腦蓋,看了眼他握在手心的玻璃杯,努努下巴:“那你倒是把橙汁給我。”
周雋搖頭:“隻有冰橙汁,我還在把它捂成常溫的。”
“……”
周雋看她一眼:“不是細節決定成敗嗎?”
*
兩小時飛行後,晚上八點半,飛機落地北城機場。
森代在北城的供應商派車來接了兩人。
孟疏雨和周雋一出機場,行李也被接走,人也被迎走,這下倒不存在誰照顧誰的問題了。
坐上商務車後座,前排供應商的總秘熱情地招呼他們:“周總,孟助,咱北城是不是比你們那兒冷不少啊?”
孟疏雨代周雋和人寒暄:“我們那兒的冷是法術攻擊,穿再多衣服都擋不住濕氣,你們這兒的冷是物理攻擊,其實沒風的時候體感還行。”
“這比喻可太貼切了!”總秘笑著,又問兩人在飛機上吃過晚飯沒,等會兒要不要給他們準備宵夜。
論身份,這些話不該周雋接,隻能由孟疏雨一個個問題答過去。
說到第五個問題,總秘前一秒還在滔滔不絕,後一秒笑容一收,聲音壓低:“周總孟助,你們一路過來辛苦,剛好在車上休息會兒,我們大概半小時後到酒店。”
急刹車都沒刹得這麼急。
孟疏雨想到什麼,瞄向旁邊的周雋。
果然見是周雋閉上了眼睛。
有的人坐了一趟飛機累成哈巴狗,還得陪人叭叭。
有的人隻需要一個閉眼,再能叭叭的人也自覺退散。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參差吧。
不過作為此刻的實際受益人,孟疏雨決定,今晚她可以原諒這種參差。
*
九點出頭,車子抵達香庭酒店。
高峰論壇的主辦方之前禮貌性征詢過周雋的意見,看是不是需要給他和隨行的助理安排住處。
不過從周雋這個層級往上的大佬都注重私密性,一般不住主辦方統一安排的酒店,孟疏雨就替周雋婉拒了,讓唐萱萱在周雋習慣的香庭訂了兩間房。
辦理好入住,酒店服務生在前方推著行李車帶路,孟疏雨跟周雋並排走在後麵,手心捏著兩張房號相鄰的房卡。
本來她是讓唐萱萱給周雋訂行政套房的。
但周雋說不要鋪張浪費,普通的大床房就夠了……
他要是說給她升級成行政套房,她還能拒絕搞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