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德軍揉了揉臉,再一次無比強烈的感覺自己的兒子有些陌生。
有一種明明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突然距離自己很遙遠,甚至站在比自己更高的地方的落差感。
明明應該驚喜和自豪才對,但是,這一切的轉變實在得太快了。
白德軍沒有這個心理準備。
他甚至沒有辦法理清楚自己的複雜心情,更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表情來麵對白楊的提問,隻是賭氣般的說出一句:“按你這麼說,那讀不讀大學其實也不重要了。”
“爸,你剛剛才告誡我,大學是人生重要的一部分。”白楊放緩了語氣,“我想表達的是,其實不用執著於大學的專業是否會影響我的人生。”
“而且,我喜歡畫畫,如果在對前途沒有影響的情況下,選擇自己愛好相關的專業不是更好嗎?”
白德軍沉默了半響,道:“白楊,你一直都是有主見的。”
“當初你不想上鎮上的初中,想到縣城來,我雖然覺得鎮上初中有我在,各方麵都方便些,但還是支持了你的決定。”
“現在也一樣。”
他頓了頓:“要轉美術生就轉吧,這是你自己的人生,我能幫你的可能不多,但至少不會拖伱的後腿。”
白德軍很少這麼坦誠直白的說話,說完之後連他自己都感覺有些不習慣,轉過頭,結束上一個話題:“不過,你確定走這條路能考上更好的學校?”
“不是更好,是最好,我會上中央美術學院。”白楊斬釘截鐵的說道:“到時候,你和媽會看到,向東一中的校園裡掛的橫幅上,寫著我的名字。”
“如果真能看到那一幕就好咯。”白德軍感歎了一聲,站起身來:“行了,你去上課吧,我回去了。”
他需要自己獨處一下,消化消化情緒。
“好。”白楊想了想:“對了,我要轉美術生的事情...先彆告訴媽。”
白德軍:“怕她擔心?”
“嗯。”白楊點了點頭:“她不一定能接受。”
“你媽比你想象的要開明得多,也比你想象的要更支持你。”白德軍歎了一口氣:“不過,隨你吧。”
“慢慢來也好。”
他轉過身去:“生活費我給你奶奶了,周末彆忘了去拿。”
“不用,我現在有錢。”
白楊本來想這麼說,但是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口。
他看著白德軍的背影,突然意識到,這也許是自己的父親最後的堅持了。
哪怕,這份生活費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微不足道,哪怕,自己這副十七歲的身體中,是一個來自未來的,早已經踏入社會的成年人。
但是對於一位父親來說,給還在讀高中的兒子生活費,是一種責任,也是一種聯結。
已經很微弱和無力,但是不願意割斷。
“好。”
白楊說道:“我周末會過去。”
白德軍沒有回應,擺了擺手,緩緩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