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陸炳飛快看了嚴嵩一眼。
——注意蔣慶之!
嚴嵩蹙眉,沒有兒子嚴世蕃在身邊,他的反應要慢一些。
陸炳何意?
“你自己看!”
嘉靖帝把奏疏遞過來。
不要急,小夥,不要急……蔣慶之故作不經意的接過奏疏,甚至還有功夫衝著嚴嵩冷笑。
他這是要作甚。
嚴嵩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靈光。
陸炳的反應更快一步。
不好!
二人一前一後暗叫不好。
蔣慶之低頭。
看似平靜的掃了一眼奏疏。
“奏疏隻能陛下禦覽。”嚴嵩開口。
內容!
日期,時辰!
蔣慶之閉上眼,把這些內容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隻記得三成。
但,奏疏寫就的時間就是今日上午。
距離此刻不過一個半時辰。
如此神速就送到了嘉靖帝手中,可見嚴嵩等人是要在近日動手。
嘉靖帝見他的模樣,以為是擔心犯忌諱,不禁莞爾,“朕許伱看。”
蔣慶之搖頭,把奏疏遞過來。
“臣越矩了。”
“慶之識大體。”嘉靖帝讚道,對表弟不驕不躁的表現叫好。
奏疏中,夏言為自己和曾銑喊冤,說嚴嵩和崔元等人聯手構陷自己。他甚至從時間線上發現了仇鸞檢舉揭發曾銑的事兒不對。
——陛下,您眼瞎了嗎?
這幾乎是在指著嘉靖帝的鼻子叫罵。
老夏,你特娘的是瘋了嗎?
蔣慶之睜開眼睛。
嘉靖帝會如何?
嘉靖帝接過奏疏,突然起身。
“夏言,該死!”
蔣慶之一顆心落到了穀底。
嚴嵩卻一臉猶豫,“陛下三思。”
“嚴審夏言!”
嘉靖帝麵色陰鬱。
帝王雷霆發作,眾人趕緊低頭。
唯有蔣慶之。
他平靜的看著嘉靖帝。
此刻,他徹底明白了夏言的死因。
就在他為自己鳴冤的奏疏中寫的明明白白。
——群臣皆讚同複套。
群臣剛開始反對者眾多,後來為何大多讚同?
夏言孤傲不群,且有著和嘉靖帝類似的性子,在執掌大權後,容不得人質疑自己,更容不得彆人和自己分享權力。
此刻的權臣嚴嵩因此被他打壓的就如同是小廝,壓根接觸不到宰輔該接觸的權力。
他兩度起複後,第一件事不是說兢兢業業乾事業,反思自己的錯誤,而是打擊報複。
於是群臣怕了。
當夏言擺出我支持曾銑複套的姿態時,群臣有幾個敢反對?
嘉靖帝一看,瞬間就感受到了威脅。
臥槽!
這個大明還是朕的嗎?
但嘉靖帝依舊沒想弄死夏言。
滾回老家啃老米飯去!
夏言心不甘情不願的打道回府。
這時候,嚴嵩等人出手痛打落水狗,仇鸞上疏,說曾銑隱瞞戰敗的消息,並通過賄賂夏言來逃避罪責。
在一旁等候多時的陸炳也突然亮出了殺招。
——仇鸞的檢舉揭發皆是事實。
嘉靖帝的火氣已經無法控製了。
陸炳再度出手,錦衣衛稟告,夏言在歸鄉路上有怨言。
——他在抱怨您啊!陛下!
瓜皮!
拿下!
就這樣,夏言被抓捕回京。
在這個時候,夏言最好的應對便是保持沉默。
等待嘉靖帝的回心轉意。
畢竟,君臣也曾相得一場。嘉靖帝重情,興許會網開一麵。
但,老夏的鳴冤就是作死。
而嚴嵩等人此刻要做的便是,給他的棺材板敲上最後一顆釘子!
這時候,崔元突然問道:“長威伯可有建言?”
這是一個善意的姿態。
可崔元知曉蔣慶之對夏言的態度,這便是逼迫他站隊。
來,你是支持陛下弄死夏言。
還是,堅持自己的立場。
少年!
老夫在等著你!
崔元的眼眯著,近乎於三角形。
令人仿佛聽到了毒蛇蜿蜒爬行的聲音。
嚴嵩平靜看著嘉靖帝,可嘴角卻微微翹起。
陸炳低頭,眼中有快意之色。
蔣慶之,你當如何?
今日之戰,堪稱是酣暢淋漓。
蔣慶之必然會低頭。
蔣慶之深吸一口氣。
夏言死,就代表著一種力量的消失。
這個力量的名字叫做。
以天下為己任。
蔣慶之站出來。
眾人抬眸。
隻見少年長身而立。
用那好聽的聲音,清越的說道:
“陛下。”
嘉靖帝看著他。
“臣以為,夏言,不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