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箱子兵書讓蔣慶之欲哭無淚,鬱鬱寡歡,富城不敢問,便攛掇孫重樓去試探。
“少爺!”
孫重樓拿著雞腿,尋到了在庭院裡躺著的蔣慶之。
“少爺,禁足三日……很慘嗎?”
在孫重樓的眼中,自家少爺是被這個責罰弄的鬱鬱寡歡。
“不是。”蔣慶之搖頭。
孫重樓坐在他的身邊,“那年我在蘇州府乞討,去了一個富戶家,那家管事倒是寬厚,讓我進去……大炊餅給了兩個,還有一塊肥肉,咬一口滿嘴油,我覺著給個神仙都不換呢!”
他不知該如何勸說,就把自己覺得有趣的事兒說出來。
“我在廚房吃,正好遇到富戶家的仆役端著剩飯剩菜回來,說是老爺和娘子吃好了。少爺……”
孫重樓瞪大眼睛,“我看那些飯菜隻動了幾口,哎!少爺,你說說,那麼美味的飯菜,他們竟然不吃,是不是有病?”
“你想說,我有病?”晚飯隻吃了幾口的蔣某人大怒,起來追殺了忠仆三條街,然後神清氣爽的吩咐,“弄個炊餅,再弄個我教的紅燒肉。炊餅厚實一些,剖開了,把紅燒肉放進去……”
月兒高高掛起,知了偶爾鳴叫,清風徐來,手中拿著大明版本的肉夾饃,蔣慶之努力咬了一口。
滿嘴噴香。
孫重樓那廝饞的不行,也跟著弄了……三個肉夾饃,讓胃口不如這廝的蔣慶之很是嫉妒。
富城在不遠處看著二人吃的噴香,欣慰的道:“雨過天晴了。”
今日宮中送來許多賞賜,按理蔣慶之該高興才是。他這麼鬱鬱寡歡,讓富城和竇珈藍等人多了些猜測。
興許,賞賜背後有隱患?
此刻見他吃的酣暢淋漓,二人的心就放下來了。
隔壁隱約傳來了爭吵聲。
“那一家子,要敗。”富城歎息,“也不過是富貴了百餘年,到了這一代啊,兒孫不爭氣,一個喜歡賭錢,一個喜歡去捧女妓,再多家業,也經不起啊!”
鄰居家也是勳戚,不過傳到這一帶,隻是掛著個空殼伯爵。家中傳承的田宅和店鋪不少,若是本分度日,日子也能過的紅紅火火。
可這一代繼承人卻是個敗家子,喜歡賭錢。
俗話說十賭九輸,再厚實的家業也經不起敗。
上行下效,幾個兒子也跟著及時行樂,你喜歡賭錢,我就喜歡嫖,我就喜歡呼朋喚友,飛鷹走馬……
這不,昨日有仆役發現這家人竟然開始當東西了。
這便是家業敗壞的先兆。
“打,打死!”
隔壁傳來了激烈的爭吵。
這一吵就吵到了快睡覺的時辰。
蔣慶之正好想通了。
正如孫重樓所說,對於乞丐來說,彼時一個炊餅,一塊肥肉便是神仙。而富戶坐擁無數成仙的資源,卻愁眉苦臉,食難下咽……
人的欲望永無止境,一山看著一山高。
知足常樂吧!
再有,雖然蔣慶之在後世經曆過槍林彈雨,也學過兵法,可箱子裡的各種兵法傳承有序,有曆代兵法名家的注疏點評,最適合冷兵器時代的征戰。
是了。
要想完成國祚任務,外敵的羊毛不能不薅吧!
那麼,這一箱子曆代兵法,融合了後世的那些用兵之道後,會綻放出什麼東西來?
倭國,草原異族,西南……還有,此刻西班牙人,再過幾年他們將會成為呂宋的主人,嗜血的目光轉向大明……
毒打一頓?
還是……取而代之!
娘的!
什麼無敵艦隊,若非大明保守派占據上風,這個所謂的無敵艦隊,隻會讓朝中君臣嘲笑。
老子要讓大明艦隊的風帆,遮蔽海洋!
蔣慶之想通了,心情大好,準備睡覺。
這時鄰居家好像動手了,聲音在相對安靜的環境中格外噪雜。
這沒法睡了。
蔣慶之扯著嗓子喊,“有完沒完,還讓不讓人睡了?”
隔壁的動靜消停了一下,接著各種汙言穢語噴了過來。
“看看是哪個傻卵!”
“拿樓梯來。”
“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
樓梯架在兩家之間的牆上,噔噔噔……
幾兄弟拿著刀子,凶神惡煞的騎在牆頭上,喊道:“是哪個賤人!”
“哥,下麵有人!”
“誰?”
“好像……”
“到底是誰?”
“好像是……長威伯!”
長威伯右手夾著藥煙,左手指著這幾個喝多了發瘋的鄰居,說道:“給我打!”
“嗷!”
夜色中,慘嚎聲傳出老遠。
蔣慶之躺在床上,念頭通達。
……
而夏言卻一夜未睡。
“沒想到,我夏言竟成了教書先生?”
淩晨,夏言把整件事兒都想透徹了之後,苦笑著。
吃了早飯,他去見朱載坖。
“夏公,殿下出宮了。”
“不對吧!今日不該休沐。”夏言習慣性的要嗬斥,可轉瞬想到自己如今的境遇,這才忍住。
“殿下在陛下那裡報備過了。”
“去了何處?”
“長威伯府。”
夏言想了想,“長威伯府在何處?”
“鳴玉坊,太平倉西麵兩百步。”
夏言的來訪讓蔣慶之頗為意外。
這個驕傲的老頭,按理應當蟄伏一陣子才對吧!
“夏公,稀客。”
“伯爺可忌諱?”夏言目光炯炯的看著蔣慶之。
“心中無鬼,忌諱什麼?”
夏言點頭,“如此,我便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