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展身材高大,眉毛濃黑,看著就像是多了一雙眉毛。
他帶著麾下兄弟輕鬆折返。
城門開了一條縫隙,莫展策馬進去,冷冷道:“人頭在此!”
他把幾顆人頭丟在地上,剛下馬,就被兩個軍士反剪雙手。
莫展奮力掙脫,喝問:“為何拿我?”
兩個軍士惱羞成怒,“是江參將之令,莫展,你要抗令嗎?”
莫展猶豫了一下,隨即被按倒。
“這廝凶悍,綁了他。”
被五花大綁的莫展和麾下被帶上城頭。
江策麵沉如水,“抗令出城,莫展,你好大的膽子。”
莫展抬頭,“江參將,敵軍新敗,若是任由其叫罵,兄弟們憋屈啊!就幾個蟊賊,小人一人便能儘數斬殺了……”
“賤人!”江策冷冷的道:“違我軍令,斬!”
“領命!”
十餘軍士衝過來,把莫展和麾下按住,幾個執行軍法的軍士按刀過來,拔刀目視江策。
江策舉起手,看看日頭。
“殺!”
長刀揮舞。
四顆人頭落地。
莫展奮力掙紮,目眥欲裂,“為何殺這些好兄弟,江策,你這個狗賊,妒賢嫉能……”
江策漠然看著他,就像是看著一隻螻蟻。
幾個執行軍法的軍士走過來,其中一人走到了莫展身側。
舉起刀。
刀光在陽光下閃爍著寒芒。
“我不服!”莫展咆哮,“為國效力,為何被殺?為何?”
“斬!”江策喝道。
“住手!”
一個聲音從城下傳來。
江策看到來人,咬牙喝道:“斬!”
幾個軍士猶豫了一下,就這麼一下,城下衝上來一隊護衛,孫不同指著這些軍士,“伯爺在此,有本事你斬一個試試?”
蔣慶之上來了。
城頭上血腥味撲鼻。
四具無頭屍骸倒在那裡。
江策冷笑在一旁。
“誰來告訴本伯,這裡發生了何事?”蔣慶之說道。
莫展猛地一掙,竟然掙脫了兩個軍士的按壓,他被五花大綁,就撲倒在地上,努力抬頭看著蔣慶之,嚎哭道:“伯爺,小人該死啊!”
“說說你為何該死?”蔣慶之拿出藥煙。
孫重樓為他點燃。
城頭多了些藥味兒。
“先前敵軍斥候在城下叫罵,小人請戰被駁回,小人忍不住就帶著兄弟們縋城而下,一戰斬殺敵軍斥候五人。可一回來就被拿下,那些兄弟啊!”
莫展看著那四具屍骸,“李老四當初為了同袍冒死衝進敵軍中,身被十餘創。趙都去年查探到敵軍來襲,三日三夜未眠,隻為回來報信,手指頭被凍壞三根……
這些好兄弟沒死在敵軍手中,卻死在了……小人不服啊!小人不明白,為何為國殺敵有罪!小人……”
莫展仰頭悲號,“不服!”
江策淡淡的道:“賤人,軍令如山。”
蔣慶之默然片刻。
夏言看著他,對徐渭說道:“慶之不對。”
徐渭點頭,“不過伯爺能壓製住怒火……說實話,我都想動手宰了那個狗東西。”
“何為軍令?”蔣慶之輕聲道:“何為武人?保家衛國,這便是武人。為國殺敵的勇士,卻死於怯戰的將領之手。”
蔣慶之走到那幾具屍骸身前,一種悲憤突然湧了出來。
後世都說大明中後期軍隊糜爛,是啊!糜爛了。
蔣慶之也人雲亦雲。
可當看到這些熱血將士沒有死於敵手,而是被這些無能將領斬
殺,蔣慶之知道了是為何糜爛。
當將領一心隻為私利,隻知曉經營自己的私人力量,把軍隊變成自己的私軍,再勇猛的將士也無出頭之日。
這是個大染缸,不怕死的,要麼從此怕死,要麼就等著被自己人弄死。
可這個大明呢?
當異族的屠刀降臨,那些百姓在慘嚎時。
當這個神州陸沉,腥膻遍地時。
誰來拯救他們?
誰來拯救這個大明!
揚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陰八十一日,蜀中被殺的十室九空……
蔣慶之的眼前仿佛都是血色。
那些哀嚎聲仿佛就在耳畔。
那時大明的脊梁何在?
都特麼的在此刻,在此後被這些畜生給打斷了!
這些畜生的名字叫做祖大壽。
叫做吳三桂……
嗆啷!
長刀出鞘。
蔣慶之猛地回頭。
殺!
江策幾乎是下意識的跪下,勁風從頭頂掠過,頭頂一涼,一蓬頭發和頭盔一起跌落。
“伯爺!”
徐渭麵色劇變,撲上去抱住了蔣慶之。
“伯爺住手!”
這不是陣前,而且江策並無罪責,蔣慶之若是斬殺了他,朝中群臣的攻訐連嘉靖帝都擋不住。
“徐渭,臥槽尼瑪!放手!”
蔣慶之紅著眼掙紮著,一腳踹在了江策的臉上。
“慶之,冷靜!”夏言過來抱住了蔣慶之的手臂。
江策連滾帶爬退到了一邊,麵無人色,“你……你瘋了?”
蔣慶之被徐渭和夏言抱著,他怒吼道:“江策,我特麼今日在此發誓,定然要殺了你這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