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告退。
嘉靖帝看著他出去,對黃錦說道:“黃伴,你說朕對臣子可刻薄?”
黃錦低頭,“陛下仁厚。”
嘉靖帝對自己人重情,護短到了令後世臣子各種羨慕嫉妒恨的地步,但對敵人是真刻薄。
“人心呐!”
嘉靖帝歎息。
“陛下,太子請見。”
嘉靖帝點頭。
太子進來,行禮後問安。
隨後父子二人說了些家常話。
“父皇,聽聞兵部如今亂作一團……”太子有些擔憂的道:“是不是太亂了些……我卻不該說這些。”
太子不安看了嘉靖帝一眼,隨即告退。
嘉靖帝默然許久。
“陛下,裕王和景王來了。”
兩個皇子進來,景王提及自己最近在抄寫經文,定然在年底大朝會之前抄完。
皇子抄寫經文為帝王祈福,這是孝心。
嘉靖帝誇讚了幾句,然後見裕王有些訕訕的,便問道:“兵部最近有些亂糟糟的,老三才將去宣府歸來,也算是見識了一番,對此如何看?”
裕王沒有猶豫,“父皇,亂隻是一時罷。”
父子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兩個皇子這才告退。
嘉靖帝拿起道書,緩緩說道:“太子欲言又止,這是想為誰說話?”
黃錦不敢接茬,心想太子雖說不乾涉政事,但站隊東宮的官員卻不少。這定然是有人涉案,求到了太子這裡。
“老三也不知曉為自己吹噓一番,蠢!”道爺不屑的道。
換個人,定然要說自己宣府之行學到了什麼,見識了什麼,可裕王倒好,隻是安慰自家老爹。
果然是呆裕王……有內侍低頭笑了。
一陣風吹過,吹動了道書,嘉靖帝輕柔按下書頁。
“亂,隻是一時罷!”
那目光中,竟多了些溫情。
……
“殿下,有名則天下景從,行王道。無名則天下敢怒不敢言,隻能行霸道。霸道不可久,前秦便是先例……”
“非也,周先生,所謂王道霸道,歸根結底還是要看實力。實力不濟,王道就是個笑話。”
“殿下這番話卻是近乎於商賈。”
“若是能為大明謀取好處,商賈又如何?”
一番論戰後,雙方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周行王道,國祚延綿不斷。前秦行霸道,二世而亡。”翰林院,論戰的幕後大佬徐階緩緩說道。
周夏點頭,“是。”
……
“所謂王道,必然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之上。周夏這是在狡辯,你莫要跟著他走。記住,實力不足而行所謂的王道,必然會被敵人把臉給打成豬頭。”長威伯府,蔣慶之抱著多多,覺得老徐依舊是那個老徐。
“是。”
……
裕王走後,胡宗憲笑道:“伯爺這是隔空和那位徐侍郎論戰?”
“陰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給自己找個事做。”
蔣慶之沒當回事。
“伯爺!”
徐渭進了書房,“錦衣衛那邊送來了文書,那十餘人儘數交代了,錦衣衛準備送交上去,問伯爺可有要交代的。”
蔣慶之搖頭,“按律處置就是了。”
“另外,兵部那邊自首的官吏頗多,正在甄彆。有人擔心錦衣衛會出手擴大化……”徐渭說道:“劍指王以旂!”
“老王不是傻子,若是陸炳敢利用此事拉他下水……”蔣慶之說道:“那我就等著看熱鬨好了。”
當日下午,王以旂突然出現在西苑,免冠請罪。
“臣辜負了陛下厚望。”
王以旂把自己曆年來收受的冰敬炭敬列成冊子遞上去。
嘉靖帝看了一眼。
“都是慣例有的?”
“是。”
“彆的一點也無?”
“若是有,臣甘願受死!”
嘉靖帝看著王以旂,“朕最厭惡受賄,可卻也知曉許多事攔不住。隻收受了這些……”
他吩咐道:“令東廠查。”
芮景賢說道,“陛下,東廠今日剛去了王家。確實如此。”
嘖!
這是個清官啊!
海瑞那等人是奇葩,所以無法融入官場。
王以旂這等人在當下真的算得上是清官,兩袖清風。
關鍵是那些冰敬炭敬竟然沒動用。
這節操當真是杠杠的。
“王卿!”嘉靖帝說道:“朕知曉了。”
一個王卿,就代表了嘉靖帝的態度。
王以旂卻不肯告退,而是抬頭說道:“臣聽聞有人放話,要臣低頭,否則便令臣身敗名裂,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