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京師天空中仿佛多了一層薄紗,看著有些灰蒙蒙的。
一隻鳥兒站在宮殿的飛簷之上,歪著頭,仿佛定住了。
保持著側身姿態的嘉靖帝也是如此。
書房裡仿佛一切都凝固住了。
周夏張開嘴,愕然的表情一直沒動過。
唯有裕王,他在微微喘息著。
仿佛方才的那番話耗儘了自己的全部精氣神。
他從未覺得如此的酣暢淋漓過。
仿佛胸中有什麼東西噴薄而出。
接著有什麼湧進了心中。
他想到了。
那是光啊!
生母不得寵愛,死前也隻是一個嬪。死的也悄無聲息,無人關注。
而他這個兒子,也跟著無人在意。
他就像是一個小蟲子,在宮中艱難的活著。
從小就學會了忍,憋,不可出頭。
因為他隻是一人。
在這個遍布花樹的宮中,他就像是一株野草,在幽暗的縫隙中艱難存活著。
但今日。
他把那些顧忌儘數丟棄。
用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令周夏毫無還手之力。
娘,你看到了嗎?
翰林院侍讀啞口無言!
“你……”
周夏被震撼住了。
而在書房外,嘉靖帝的眉心跳了一下。
轉身回去。
隱隱傳來聲音……
“黃錦。”
“奴婢在。”
“下次老三去朕那裡,藏書可任由他看。”
“是。”
“另外,慶之……你去一趟,問他,如何看華夷之防。”
“是。”
黃錦回首看了一眼書房。
幾個內侍見嘉靖帝走了,便舊態重萌,在那裡嬉笑。
這位裕王,好像多了些什麼!
黃錦隨後出宮。
“黃太監出宮呢?”
“嗯!”
作為皇帝身邊的紅人,黃錦出宮的次數極少,故而一路好奇的目光伴隨著他走出西苑。
初冬的京師,冷風中車水馬龍,行人潮湧。
無數人在這裡討生活,無數人在這裡尋覓機會。
一路到了蔣慶之家的那條巷子外。
巷子口有幾個閒漢,黃錦問隨行的內侍,“這些是什麼人?”
隨行的內侍是個包打聽,“此事說來好笑。錦衣衛有監察百官之責,可在這裡安插的眼線卻屢屢失蹤,後來沒轍了,乾脆把暗線變為明線,就這麼明晃晃的蹲在巷子口。”
“哦!”黃錦見那幾人盯著自己,便問道:“這消息誰說的?”
“東廠那邊的人。”內侍說道。
東廠和錦衣衛是死對頭,那麼此話應當不假。
進了巷子,馬蹄敲打著石板路,發出清脆的聲音。
幾個乞丐縮在轉角處,聞聲緩緩看過來。
那目光竟然是審視。
而不像是畏懼。
古怪!
黃錦覺得這裡處處都透著一股古怪的氣息。
到了伯府門外,內侍上前敲開門。
“伯爺還沒回來。”
門子請來了富城。
“是黃太監,稀客。”富城先是一驚,心想黃錦可不輕易出宮,這是發生了何事?
他叫人去尋蔣慶之,又令人去弄茶水。
“不急。”
黃錦負手看著廳堂內掛著的字畫。
內侍過來,低聲道:“黃太監,長威伯家中的那些花樹,看著有些眼熟。”
“嗯?”
“好像是咱們西苑的。”
黃錦想到了上次看到的那些坑。
蔣慶之回來了。
“老黃,稀客啊!”
黃錦此人雖然權重,但卻低調穩沉,這一點和先帝身邊所謂的八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且此人和陸炳有相似之處,偶爾也會為臣子發聲。
曆史上海瑞批龍鱗,什麼嘉靖嘉靖,家家皆儘而無財用。
道爺的脾氣一下就上來了,要嚴懲海瑞。
最終還是黃錦相勸,讓海瑞逃過一劫。
蔣慶之記得前世自己去洛陽旅遊時,聽聞黃錦曾主持重修白馬寺。
“長威伯。”黃錦拱手。
“請。”
蔣慶之請他坐下,隨口問道:“老黃是洛陽人?”
不是洛陽人,想來也不會主持重修什麼白馬寺。
此人查過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