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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蔣慶之令人通知禮部,今日和王申等人碰麵,試探一番。
地方選在了禮部,大清早小吏們就在清掃大堂,這裡將作為雙方談判的地兒。
張固和幾個官員在商議。
“此次談判,朝中要求俺答部此後不得侵襲九邊,此事不易。料想王申會提出條件。至於通商……陛下那邊態度含糊。”
帝王態度含糊,臣子就得頭痛。
“侍郎,此事是蔣慶之牽頭,讓他煩惱去。”
“你以為本官不想?可在禮部的地方,讓一個外人喧賓奪主,我禮部上下的臉麵要不要了?”
“長威伯來了。”
蔣慶之帶著幾個護衛進了禮部。
“伯爺。”肖卓來迎。
“如何?”蔣慶之問道。
“禮部不少人說伯爺此舉大快人心。”肖卓壓低聲音,“左侍郎陳河這幾日不管事,張固四處串聯……”
“知道了。”
蔣慶之問道:“老肖,可想離開禮部?”
我當然想……肖卓想點頭,可卻見蔣慶之眸色深邃的看著自己,心中一跳,下意識的道:“禮部緊要之地,總得有個伯爺的人盯著。”
蔣慶之拍拍他的肩膀,“好!”
張固走了過來,冷冷道:“不知長威伯今日是個什麼章程?”
你蔣慶之是牽頭人,那麼談判的調子也該由你來定。
若是出了什麼岔子,也該你蔣慶之去頂鍋。
“沒什麼章程。”蔣慶之淡淡的道:“不辱大明。”
張固哈哈一笑,“若長威伯依舊是那等動輒恐嚇,乃至於動手,本官覺著,此次談判結果堪憂。”
蔣慶之嗬嗬一笑,“談判的目的是什麼?你可知曉?”
張固隨即說了一通大道理。
蔣慶之擺擺手,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你說這些都是表麵文章。”
張固微笑,“還請長威伯指教。”
來,有本事你就說出個新意來。
蔣慶之無視了他,看著那些官吏,說道:“兩國相爭為何?利益。當在沙場上無法爭取到利益時,便會在談判桌上去爭取。而談判為何?一言以蔽之……”
陳河走出值房,不少官吏也聞聲出來。
蔣慶之語氣鏗鏘,“為大明謀取利益,這便是談判唯一的目的!舍此之外,都是空談!”
禮部主事方哲上次跟隨蔣慶之去大同,那一次,他算是見識了這位少年權貴的果決。聽到這番話,他忍不住說道:“此言當為我禮部官吏之座右銘!”
有人說道:“難道談判就是挽起袖子去和對方錙銖必爭?我大明地大物博,哪裡就差那點賞賜異族的錢財了。何必為了些許阿堵物有損我天朝上國的顏麵?”
“那些錢財從何而來?”
方哲走了出來,說道:“那是民脂民膏,我等嘴皮子一動,就把百姓的血汗送給了異族,難道那些異族比大明百姓更重要?”
“些許百姓……”官員見方哲握拳,退後一步道;“你要作甚?”
方哲鄙夷的道:“你這等人食古不化,我羞於與你為伍。”
他走過去,行禮,“禮部主事方哲,見過伯爺。不知伯爺可還記得下官?”
蔣慶之點頭,“上次去大同的便是你吧!”
方哲歡喜的道:“正是下官。那次下官見識了伯爺的殺伐果斷,不過還有些疑惑,還請伯爺指點。”
蔣慶之頷首,方哲說道:“大明周邊有不少小國,這些小國時而依附大明,時而反叛。大明當如何應對?”
這是個難題。
陳河輕笑道:“這方哲是給蔣慶之難堪嗎?”
心腹趙法冷笑,“方哲是個癡人,癡迷於琢磨這些,下官覺著他不是給蔣慶之難堪,而是真的遇到了難題。”
“這個難題,誰都解不開。”陳河說道,“時而依附,時而反叛……上千年來皆是如此。蔣慶之難道還能找到破解之道?”
蔣慶之聽完後,說道:“這是個好題目,也是外交的核心。”
方哲眸色灼熱,“下官絞儘腦汁想了許久。”他看著那些官吏,“禮部不少人也在琢磨此事,可都不得良法。伯爺……”
“我說過,兩國之交,首重利益。”蔣慶之緩緩說道,見眾人聚精會神的傾聽,不禁莞爾。
不遠處,主動請纓來旁聽談判的太子被人簇擁著走來,見狀擺擺手,示意眾人止步。他自己上前幾步,想聽聽這位表叔對這個難題的破解思路。
蔣慶之找到了在小漁村給武將們授課的感覺,有些時空顛倒的味兒。
“這個問題無需去故紙堆中找尋答案。更不用在表麵做文章。破解難題,要做的是……透過現象看本質。”
禮部很安靜,所有人都在看著這個少年權貴。
“外交的本質是什麼?為國爭取利益。那麼,小國為何時而依附,時而反叛?依舊是為了利益。我是否可以得出一個結論?”
蔣慶之拿著沒點燃的藥煙,微笑道:“兩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情
義,隻有永恒的利益。”
說完,竇珈藍把弄燃的火媒遞過來,蔣慶之低頭……
整個禮部靜謐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