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爺淡淡的道:“你高看了他們。”
“那像是什麼?”
“狗!”
還不知道自己等人被道爺譏諷為狗的李昌繼續說道:“今日辯駁一方為馬騫馬公,梁述梁公。”
馬騫和梁述起身拱手。
“見過馬公,見過梁公!”眾人紛紛起身還禮,很是熱鬨。
這邊聲勢浩大。
等眾人好不容易安靜下來,李昌指著蔣慶之,“一方為長威伯蔣慶之。長威伯可有人幫襯?”
夏言剛想開口,蔣慶之搖頭,“本想邀人助拳,可卻覺著多此一舉。”
“好大的口氣!”有人冷笑,“馬公當初辯論之術橫行一時,你蔣慶之還沒出世呢!”
夏言有些惱火,他老人家精心準備了一肚子的論點論據,卻被蔣慶之這個狗東西給無視了。
夏言恨不能一腳踹開蔣慶之,自己赤膊上陣,最終卻摸出了提示的紙條遞過去。
蔣慶之接過,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然後收攏在袖口中。
李昌再度衝著嘉靖帝行禮,“辯駁一開,若有不妥之處,還請陛下海涵。”
今日的論戰必然會涉及到朝中和嘉靖帝,甚至會人身攻擊……
嘉靖帝頷首。
“如此,那便開始吧!”李昌隨即坐下。
梁述起身,乾咳一聲,清清嗓子。
周圍安靜了下來。
“老夫年輕時曾遊曆北方,親眼目睹那些部族對大明誠惶誠恐,偶有凶神惡煞者,亦是外強中乾!”
這是開篇,提示大明當下外部環境雖然看似問題不少,但總體平穩。
“父母老矣,老夫便回鄉侍奉雙親,閒暇時以閱讀為樂。人說行萬裡路,讀萬卷書,可知天下事!”
——老夫行了萬裡路,讀書破萬卷,有資格對這個天下指手畫腳,或是說指點江山。
開場白結束,梁述眸子一冷,“十三年前老夫進京定居,這十三年來老夫看到了什麼?”
梁述看了蔣慶之身側的夏言一眼,“老夫看到的是權臣當道,以至於群賢遠遁。老夫看到的是有人一手遮天……”
換了太祖和成祖皇帝時,當著帝王說出這番話,就得做好抄家滅族的準備。
“權臣當道,堵塞視聽,朝堂之上群醜雲集……”
這番火力之猛烈,夏言作為被攻擊的炮灰,也忍不住低聲道:“我若是權臣,這些蠢貨早已灰飛煙滅。”
“幸而陛下英明,果斷出手撥亂反正!”
梁述話鋒一轉,竟然開始頌聖。
這話說的是嘉靖帝當初拿下夏言的事兒。
“這是試探。”夏言低聲道。
蔣慶之當然知曉,他拿出藥煙來點燃,眯著眼,等著對方的話說完。
“當下大明雖說問題不少,可大抵可稱為太平。若是君臣一心,老夫以為……盛世可期!”
這是第一波。
梁述坐下。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馬騫作為主辯手在觀察著蔣慶之。
他覺得蔣慶之需要請示嘉靖帝。
若論權臣或是奸佞,嚴嵩父子當仁不讓。可梁述卻避開了他們,但也留下了一個問題不少的尾巴,可供後續馬騫靈活利用。
若是蔣慶之讚同這個說法,那麼今日的論戰將會成為一次茶話會,大夥兒把道爺吹爆完事兒。
若是蔣慶之反擊,那麼,今日必然要見勝負。
蔣慶之起身。
他看了道爺一眼,見到那個道童衝著自己做鬼臉,不禁莞爾。
小丫頭又調皮了。
笑容還掛在臉上,蔣慶之眸色微冷。
“今日論戰題目是如今的大明當如何。”
李恬打起精神,拍了正和一個貴婦聊的熱火朝天的成國公夫人一下。
“開始了?”
“嗯!”
蔣慶之站在那裡,身形略顯瘦削,清越的聲音不斷傳來。
“那麼,在論及這個題目之前,我們需反過來看看這個題目,也就是得有一個目標。大明的目標是什麼?”
蔣慶之略微停頓了一下,給眾人留下思索的時間,然後說道:“我以為,大明的目標便是強大,一直強大!”
有人問道:“長威伯,在你心中,大明當強大到何等地步?”
蔣慶之指著蒼穹,指著四周,“直至這個天下有人之處,見到大明龍旗皆敬若神明。直至那些心懷叵測之輩聞大明之名而喪膽!”
“那將要死多少人
?”梁述冷笑。
“是等著異族打進來,殺的我中原十室九空,還是大明主動殺出去,討伐不臣,讓我們的敵人去死?”
蔣慶之盯著梁述,梁述淡淡的道:“好戰必亡!”
“也就是說,梁公選擇了等死?”
“老夫何曾說過這話?”
“梁公,小心……”馬騫剛出言提醒,那邊蔣慶之朗聲道:“既然不想等死,以當下大明的國情,梁公以為能堅持多久?”
他看著眾人,“就當下大明內憂外患的局麵,已然離死不遠了!”
轟!
這是第一次有人在正式場合給大明國祚下判語。
離死不遠了。
梁述老眼中多了異色,“陛下在此,他怎敢……”
馬騫看了一眼道爺。
道爺雲淡風輕的坐在那裡,仿佛什麼都沒聽到。甚至還喝了一口茶水,悠閒的不像話。
繼續!
甫一開局,蔣慶之就來了一次逆襲。
李昌麵色微變,低聲道:“主動權易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