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長威伯府至少出了三萬貫采買糧食,車隊一直不斷往城外送糧。”
盧家,盧偉聽著稟告,“其他人呢?”
“成國公家也出了許多錢糧,由成國公親自帶著出城了。”
“還有呢?”盧偉捂額。
“老爺,宮中來人了。”
陳燕進來了,蹲身後說道:“娘娘問,災情如山傾,家中為何還不出手?”
盧偉苦笑,“我這不是不敢冒頭嗎!”
“娘娘問,盧氏的富貴從何而來?陛下都打開了私庫,錢糧源源不斷往城中各處輸送,盧氏還要等到何時?”
盧偉霍然起身,“陛下也出手了嗎?如此……”
陳燕悄然出去,對隨行的人說道:“難怪娘娘說盧氏守成都不足。”
盧偉天賦有限,管好盧氏都力有未逮,且眼光狹窄,這讓好強的盧靖妃頗為惱火。
宮中大門打開,大車一隊隊駛出來。
長街上,那些百姓聚在兩側,看著這浩蕩車隊源源不斷的駛向各處。
一個老人坐在坍塌的自家宅子外麵,看著兩個軍士扛著糧袋過來,顫顫巍巍的道:“扶我起來。”
兩個孫兒把老人扶起來,老人問道:“軍爺,這是……”
“陛下聽聞京畿受災,便開了私庫。”軍士把糧袋放下,核對了這家人口,按照人頭分發糧食,隨後去了下一處。
老人看著皇宮方向,嘴唇蠕動了幾下,“大郎,你平日裡說陛下昏聵,滿朝君子不得伸展所學。可今日……滿朝君子何在?”
老人看著自己的長子,眼中都是恨鐵不成鋼,“昏聵的陛下令人送來了救命糧,滿朝君子在作甚?”
一個軍士扛著米袋路過,說:“據聞百官還在爭執。”
“我老了,年輕時也頗為羨慕那些君子,心想兒孫若是有人能為君子,我死了也心甘。可今日我才知曉,那些君子哎!”
老人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都特娘的是裝的!”
老人的長子麵色漲紅,“爹,此等事需要商議……”
啪!
老人抽了長子一巴掌,一字一吐的道:“此後再讓為父聽聞你與那些所謂的君子往來,打折你的腿!”
……
崔岩在值房裡吩咐道:“趕緊令家中出些錢糧,隨即送去戶部,記住,要大張旗鼓的送。”
“是。”
豐源樓中,楊清捂額,“蔣慶之出手老夫並不意外,可陛下竟然也出手了,且是大手筆。”
韓瑜說,“如今外間都說陛下仁慈,百官麻木。不能再等了,必須馬上出手。”
“可此刻出手便成了為陛下與墨家壯大聲勢……”楊清眯著眼,“世人隻會記著第一個出手之人,之後的便是錦上添花。”
“可若是不出手,名聲還要不要了?”韓瑜說。
陳湛來了,麵色難看,“城中處處都在高呼陛下萬歲,有人說百官可鄙,把百姓視為豬狗。”
楊清深吸口氣,“不能等了,告知那些人,再不出手,墨家的聲勢就要翻天了。”
隨即,許多豪宅大門打開,豪奴們,甚至是家主們走出家門,大聲喊著家中出了多少錢糧賑災……
戶部大門外,車隊浩蕩,把整條街都堵住了。
“我家先來的。”
“放屁,我家早到了半個時辰。先收我家的錢糧。”
“……”
戶部官吏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都覺得真是曰了狗了。
戶部右侍郎藍青田急匆匆出來,見狀就喊道:“誰先誰後有何分彆?彆擋著路。”
“區彆大了去了,藍侍郎。”隨行的老吏說道:“此刻領先一人,此後便能吹噓一番,某年京師大雪,我家捐助不落人後,那誰誰誰家便落在了我家後麵。這一人之後,要死人嘞!”
藍青田若有所思,這時有兩家豪奴打了起來,沒多久有人喊:“打死人了。”
為了搶奪捐助錢糧的位置,竟然鬨出了人命。
道爺在宮中譏誚的道:“閻王爺怕是也不知該如何判此等人。”
“陛下。”黃錦來了。
“如何?”道爺問道。
“二位皇子被長威伯帶著去看了各處災情,痛哭流涕。”
“人間煙火啊!”道爺輕歎道:“不隻是撫慰人心,也能讓人心酸落淚。這一課,開得好!”
“陛下,戶部說錢糧太多,一時無法運送到各處……”嚴嵩欲言又止。
“朕調動京衛賑災,有人說不該。”嘉靖帝說道:“如今那些人說了什麼?”
那些人如今正在跳腳,說什麼早就該調動京衛去各地賑災了。
無恥也會形成習慣,有了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
“……此人為村正六年,第二年便開始盤剝村民,他與地方豪紳勾結,為豪紳兼並村民田地提供幫助,收受了許多好處。另外,自家田地在這五年中增加了三百餘畝。而相應的……”
徐渭停頓了一下,看著跪在蔣慶之身前的村正
,冷笑道:“而相應的,村中少了十五戶人口。”
“十五戶?他們去了何處?”裕王問道。
景王幽幽的道:“自然是逃亡了。”“非也!”徐渭搖頭,“十四戶賣身豪紳家,一戶反抗,男人被打折腿,不久病故,妻兒不知所蹤,據聞是被那戶豪族收了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