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李恬說道:“石頭定然不願去什麼大縱寺。”
“是啊!”蔣慶之笑道,仿佛李恬說的話便是真理。等蔣慶之去禁地後,黃煙兒說道:“伯爺對石頭真是夠親切的。”
“夫君和石頭之間看似主仆,實則更多是兄弟。”李恬感慨的道:“他們在一起多年,若是石頭去了那個什麼大縱寺,夫君怕是會傷心。”
蔣慶之在禁地裡坐了許久,始終無法集中注意力。
澄滎帶著孫重樓出去了一趟,回來後孫重樓說是去了一家寺廟,澄滎這陣子就在那裡落腳。
“他給了我這個。”孫重樓拿出了一本經文,“是我爹親手抄錄的。”
蔣慶之說道:“你可想出家?”
孫重樓撓撓頭,“出家作甚?”
“有個寺廟讓你繼承啊!少年!”蔣慶之拍拍他的肩膀。
佛前金剛……蔣慶之說道:“站好彆動。”
孫重樓站好,蔣慶之走到他身前,伸手在自己的頭頂壓著,手掌平平的往前伸。
中途他依舊作弊了,把手掌悄然往上移動了一些,但差距依舊令人無語。
“好像比去年又長高了些,我說你沒事長那麼大高個乾啥?”蔣慶之說道。
“我就覺著餓,餓了就吃,吃了就長個。有時候晚上餓得慌,就去廚房翻找食物,吃飽了再睡……”
“當年在蘇州府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能吃。”
“那時是葉氏的人做主,我怕他們會為難咱們,所以許多時候就忍住,熬到天明便出去尋摸吃的。”
“後悔不?”蔣慶之問道。
“不。”孫重樓搖頭,“這幾年我跟著少爺很是快活。”
“那麼……罷了。”蔣慶之本想問他是否願意跟著澄滎去崖兒城,但話到嘴邊卻開不了口。仿佛一開口眼前的少年便會消失在眼前。
澄滎來了,他單獨和富城說了許久,晚些富城求見。
“崖兒城那邊局勢不大好,大縱寺需要有人坐鎮,澄滎不能久留。
他說當年石頭母親生下他的頭夜夢到了光芒四射,又夢到了血光,醒來後便生下了石頭。這在他們那裡……光芒四射便是佛光普照。血光正好印證了崖兒城當年的殺戮,大縱寺的浩劫。
故而那些僧人都把石頭當做是重振大縱寺的希望,托人傳口信,讓澄滎務必把石頭請回去。”
蔣慶之默然看著富城。
富城神色恭謹,但雙手卻攏在袖口中,“老奴不知什麼大縱寺還是什麼小鐘寺。下雪不冷化雪冷,這幾日京師冷的要命。老奴想,那些年歲大的人,弄不好真會冷死……”
這是富城第一次在蔣慶之這裡毫不掩飾的展露自己的殺機。
“若是換個人,哪怕是竇珈藍……”
這兩日孫重樓跟著澄滎時常出去,把守書房的人換做是竇珈藍。她聽到這話,默默低下頭。
“我會讚同你的看法,弄走那人。”蔣慶之並非沒有手段讓澄滎離開,“可那是石頭,我沒法動手。否則此後每當看到他,便會覺著……莫名的難受。”
竇珈藍抬頭,她知曉這種感覺,也很羨慕蔣慶之和孫重樓之間的這種情義。
富城默然良久,“那麼石頭那邊……”
“不用勸說。”蔣慶之說道:“讓他自己選。”
“可那小子蠢笨。”
“老富,石頭看似蠢笨,可靠著直覺來活著的人,他們做出的選擇,比咱們這等靠利益來決策的人高明百倍。”
蔣慶之說道:“我知你不舍,可許多時候,這都是命。命中注定,便不由人。”
若是強留下孫重樓,這娃會不會鬱鬱寡歡?
一個鬱鬱寡歡的孫重樓……富城嘴唇動了動,“老奴知道了。”
“告訴澄滎,若是他,或是什麼大縱寺,或是什麼崖兒城,但凡逼迫石頭做些什麼……”蔣慶之眸色冷厲。
富城回去轉達了蔣慶之的決定,“此事伯爺說了任由石頭選擇。不過伯爺有句話。”
澄滎大喜,“請說。”
“伯爺說了,若是你或是大縱寺,或是什麼崖兒城,但凡逼迫石頭做些什麼,大軍兵臨城下之時……對了,知曉大同之外的京觀嗎?”
“那座屍山嗎?”澄滎念了一句佛號,“貧僧得知時人在陝西,念了一卷經文為那些亡者超度。”
“伯爺的意思,西域那邊興許也缺一座京觀。”
富城回頭就笑眯眯的把孫重樓帶到自己的房間,說了許多……
什麼人情世故,什麼人心險惡,什麼自保之道……
第二日,當富城醒來時,走出臥室,卻沒看到那個眼巴巴等著自己的少年。
一瞬間。
富城覺得心痛如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