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慶之一番話,把文武之爭拉到了新政上來。
群臣沉默,便是在等道爺開口。
——朕欲開新政!
五個字,就足以讓天下震撼。????不!
是震蕩!
無數人會去翻看史書,去看看商鞅變法,去看看前漢的黃老與儒家之爭,去看看鹽鐵論,去看看範仲淹變法,去看看王安石變法……
乃至於去看看武宗故事。
在那裡,他們會看到先輩們的反應。
——變法,便是砸咱們的飯碗!
而後,無一例外的,儒家門徒們都選擇了硬扛。
隨後的歲月中,君臣對抗就成了必然的選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然後王朝滅,帝王隕落,而儒家子弟們換個主人,依舊是這個世間的主宰。
所以,聰明的帝王都會選擇收手。
仁宗如此!
神宗也不例外。
先帝是個執拗的,卻落水身亡。
嘉靖帝剛開了個頭,南巡時幾度險些被燒死,回到宮中差點被勒殺。
這是一條不歸路!
回來啊!
黃錦想向蔣慶之呼喊,把他拉回來。
可蔣慶之麵對巨大的壓力,卻選擇了往前一步。
黃錦嘴唇蠕動。
他看到朱希忠動了。
那個比陸炳還喜歡騎牆的成國公,一邊維持著無害的笑容,一邊卻堅定的走到了蔣慶之身側。
他看到了李煥,這個謹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太常寺掌舵人,沒有絲毫猶豫,就選擇站在女婿身邊。
他看到了王以旂,老王步履緩慢,但卻沒有絲毫停滯,直至走到了蔣慶之身側。
還有……
一個個官員或是義無反顧,或是猶豫再三,或是走一步停一步……
但卻有越來越多的人走到了蔣慶之身側,或是身後。
而當年嘉靖帝發動革新時,站在他身側的臣子,不過數人。
而站在他對麵的,卻是以楊廷和為首的百官,以及站在他們身後的儒家弟子們。
還有宮中的張太後。
陛下啊!
黃錦視線模糊了。
他情不自禁的往前走去。
百官愕然看著黃錦走過來。
他要作甚?
朝堂上黃錦的存在感不強,也就是當個傳聲筒的作用。
而且內侍不得乾政,這是祖製。雖然祖製就是用來被打破的,內侍乾政也不是一例兩例,但沒有誰敢在朝堂上開口乾政。
黃錦這是要勸阻嗎?
群臣跟隨著黃錦,腦袋緩緩而動。
嘉靖帝也有些意外的看著自己的大伴走了過去。
黃錦走到了朱希忠的身側,乾咳一聲,“讓個地!”
朱希忠看到是他,驚愕的道:“你……”
黃錦硬生生擠進了他和王以旂之間。
然後,微笑道:“這便是咱的地兒了。”
黃錦!
他竟然乾政了!
嘉靖二十八年年末的一次小朝會,儒家挑起文武之彆的紛爭,蔣慶之以文武之彆開頭,卻把話題拉到了新政之上。
隨即引發朝堂站隊。
……
“三成!差不多三成呐!”
韓瑜咬牙切齒的道:“那些狗東西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站在了那個逆賊一邊。”
楊清拿著棋譜,淡淡的道:“可不是沒成嗎?”
“不是沒成!”韓瑜打開折扇奮力扇動著,“是陛下沒表態,陛下但凡當場點頭,楊公,這大明的新政就要開啟了。”
“他不敢。”楊清微笑道:“左順門之變後,天下士大夫就是陛下的敵人,他若是敢開新政,老夫敢說,新政所到之處必然人人喊打。結局比前宋範仲淹新政更不如。”
“他不表態,可不說話便是表態。他們說今日蔣慶之當朝發難,一人直麵群臣。那些蠢貨……竟鴉雀無聲。”
“韓公勿急。”陳湛來了,他微笑道:“方才有人傳話,朝中百官沉默,不是不敵,而是在等待。”
“等待什麼?”韓瑜怒火中燒,突然一怔,“這是……”
楊清眸色溫潤,“他們在等待陛下開口,這是在示敵以弱。”
“若是陛下以為百官軟弱,順勢發動新政。隨後天下群情激昂,群情激奮之下,什麼武學,什麼墨家,都將會在天下人的怒火中被焚燒殆儘。”
韓瑜一拍腦門,“老夫氣糊塗了,哈哈哈哈!妙,妙啊!”
“可陛下卻察覺到了裡麵的奧妙,並未表態。”楊清在棋盤上落下一字,看了看當下局勢,說:
“還在相持!不過,黑好!”
棋譜上執黑的,便是他喜歡的棋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