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慶之不在京師,群臣發起潮水般的攻勢,道爺卻冷眼看著,有嚴黨作為隔離牆,他隻需從中點撥一二,或是拉一把,打一巴掌,便能控製住局勢。
群臣和嚴黨鬥了個旗鼓相當,有人說道:“蔣慶之不在,咱們便少了個攻訐的由頭。”
是啊!
蔣慶之不在,墨家也偃旗息鼓,老老實實地在新安巷教書育人,讓人尋不到借口。
於是群臣也消停了,他們在蓄積力量,就等蔣慶之回來給他當頭一棒。
蔣慶之回來了。
他們當即就發動攻勢,甚至不給他洗去征塵的機會。
那種迫不及待的饑渴感,讓人想到了獸類。
莽瑞體必然會起大軍報複!
無論是武勳還是儒家內部都根據捷報分析出了這個結果。
此刻局勢依舊不穩的雲南,乃至於西南不是對手。
西南糜爛就在眼前。
還等什麼?
他們成群結隊發動了攻勢,不是彈劾,而是直接見血的捅刀子。
——西南若是因此糜爛,你蔣慶之便是罪人!
罪人當如何?
西南糜爛的罪責有多大?
是流放,還是發配。
比如說和楊慎一般,直接把蔣慶之丟到雲南某個衛所去,遇赦不赦。
讓他一輩子吃蘑菇……有人這麼低聲道。
但當那個華服男子跪下,自陳乃是東籲國主莽瑞體時,所有攻勢都化為流水,瞬間消散。
莽瑞體低著頭,身體在顫栗。他不是害怕,而是倍感羞辱。
這位中南半島的雄主曾睥睨四方,曾令四鄰膽寒,可此刻卻跪在嘉靖帝的前方,口稱罪人。
嘉靖帝看著莽瑞體,再看看群臣,說道:“莽瑞體自稱一國,此乃謀逆!”
莽瑞體立國後並未對外宣傳脫離大明統治,但從此後大明的指令都成了廢紙,雙方都心知肚明,對方若是有機會,定然會下死手。
而嘉靖帝的一句話,便為莽瑞體定性了。
叛逆!
中原王朝曆來對叛逆都頗為寬容,很少斬殺,大多留在京師寓居。每逢大日子,每逢宴會就會把他們提溜出來舞蹈助興。
順帶讓那些外藩使者看看,回去後提醒一番:老大還是那個老大。
“朕令長威伯悄然把其帶來,便是要給諸卿一個驚喜。”嘉靖帝嘴角微微翹起,“諸卿可曾驚喜?”
他居高臨下看著,驚的多,喜的少。
他們的攻勢如洪流,後續還蓄積了巨大的能量,就等著發泄,噴薄……可在莽瑞體出現後,那股洪流竟然一下就泄了。
“哈哈哈哈!”
寂靜被狂笑打破。
嘉靖帝蹙眉看去,卻是朱希忠。
老紈絝在狂笑著,被道爺看了一眼後,他行禮道,“陛下,莽瑞體在此,東籲此刻定然暗流湧動。兩三年,乃至於三五年之內,雲南無憂。正好整肅一番。
收雲南,擊東籲,擒叛逆於禦前,此乃漢唐盛事。此等盛事今日在我大明出現,這是天大的吉兆啊!臣為陛下賀,臣,為大明賀!”
群臣起身行禮,不管有多不情願,都低著頭,高呼:“臣為陛下賀,臣為大明賀!”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據案大嚼。
久違的熊掌啊!
得多吃幾口。
這是……這不是烤斑鳩嗎?
天上斑鳩,地上竹鼠,無上美味啊!
蔣慶之吃的酣暢淋漓。
他突然覺得周圍很是安靜,抬頭一看,所有人都在盯著自己。
道爺的話緩緩傳來,“……此乃大功,朕本想封賞,可他還年輕,年輕人會因此得意洋洋。得意不怕,年輕人不得意,暮氣沉沉的,朕反而會擔憂。
朕擔心他就此心滿意足。這個大明內憂外患,許多事得讓年輕人去做。要敲打他們,要鞭策他們……”
聽聽!
聽聽!
蔣慶之此次立下大功,朕就算是封賞他為國公,你等可敢質疑?
可朕卻壓著他,為何?
隻因朕還想繼續重用他,不斷的重用他。若是早早就封了國公,到時候賞無可賞……
不知何時,老丈人竟然坐在了蔣慶之身邊,這是個黃牌動作,越位了。但禦史睜隻眼閉隻眼。
李煥低聲道:“方才有人建言封你為國公。”
“臥槽!這誰想害我呢?”蔣慶之罵道。
“嗯!”道爺掃了他一眼,蔣慶之低頭繼續吃。
有道爺在,他操個雞毛心。
道爺一番話讓群臣‘心服口服’,可心中滋味一言難儘。
封蔣慶之為國公,這是捧殺,這也是他們準備的一招。、
但道爺輕鬆就化解掉了,而且還給自己繼續重用蔣慶之埋下了伏筆。
和陛下玩這個……黃錦低頭歎息。
蔣慶之本想繼續胡吃海喝,李煥先誇讚了一番自家女兒的賢良淑德,然後又憂心忡忡的問及了子嗣問題。
蔣慶之滿頭包,恨不能把鼎爺拉出來鞭屍。
嗡!
就在他動念之時,腦海中突然一震。
大鼎,它竟然緩緩開始了轉動。
我滴神!
蔣慶之恨不能馬上飛回家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