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夫君在南方是個縣令,彆看縣令不打眼,可那是南方。
俗話說一任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南方富庶,縣令掌握的資源不比北方這邊的知府差。王氏的夫君長袖善舞,最近聽聞有升遷的可能。
夫君如此出息,王氏也春風得意,正好進京探親,一來為夫君升遷走走夫人路線,二來也見見那些久未謀麵的親戚朋友。
來李家是第三站,這也是王氏夫君的交代。
雖然蔣慶之深得道爺信重,李煥也因此雞犬升天,但背後隱藏的危機卻令人驚懼。
南方那邊對蔣慶之的議論頗多,最多的一種便是此子將來必然不得好死。
——陛下年歲不輕了,誰知曉……一旦山陵崩,蔣慶之必然難逃清算。而李煥作為蔣慶之丈人,能逃過一死就算是祖上積德了。
——且為夫當年和她家有些矛盾,娘子你就是去走個親戚,順帶做個姿態給京師有心人看看,為夫和她一家子不是一夥的。
王氏的夫君如是說。
暗中的意思王氏知曉,便是撇清之意。免得被李家帶累了自己的仕途。
所以王氏先去了彆處,今日才來李家,這也是做給外界看的……咱們這是來走親戚,沒彆的意思。
人一旦沒有了外求,或是對某人沒有什麼需求,自然就會清高。
王氏自覺無所求,所以聽到聲音後也笑吟吟的道:“可是二娘子。”
李恬走了進來,常氏給她介紹幾個婦人的身份和關係。
寒暄幾句,王氏問道:“據聞我那侄女婿昨日喝的大醉,今日可來了?”
這是在譏誚李恬不得夫婿疼愛。
今日李恬來,事先也沒通知家裡,常氏心想女婿昨日大醉,今日定然在家歇息,便說道:“我那女婿事兒多,往日在家都有各部官員去求教。”
嗬嗬!
王氏覺著她在吹牛筆,便笑吟吟的道:“是嗎?各部官員,不知吏部的可也會去請教?若是如此,我倒是要請他幫個忙。”
王氏捂嘴竊笑,“不過聽聞吏部官員對外往來頗為嚴謹,想來去請教的人中,六部就少了吏部吧!”
常氏恨不能撕了她的嘴,但李恬卻微笑道:“什麼請教不請教的,夫君常說這隻是交流罷了。”
蔣慶之的姿態擺的無懈可擊,故而在朝中不少官吏眼中,這位墨家巨子、道爺親人極為和善。
所以哪怕儒家對蔣慶之喊打喊殺,依舊有不少人在支持蔣慶之。
“不知何時能見他一麵。”王氏覺得為夫君出氣的任務完成了,便笑道。
“誰要見我?”
門外走來蔣慶之。
“見過丈母。”
常氏沒想到他竟來了,笑道:“怎地不先來這裡?都是一家子,沒得這避諱來那避諱。”
蔣慶之說道:“聽他們說丈人重新拾掇了院子,我想著學學,回頭家中也重新擺弄一番。”
李恬說道:“娘你不知曉,夫君從西苑挖來了不少花樹,這裡種幾棵,那裡種幾棵,看著淩亂無章。”
“西苑?”王氏嗬嗬一笑。
蔣慶之看著王氏,他最不喜的便是這等冷嘲熱諷的人,但念及此人是常氏娘家的親戚,便忍了。
“我再去看看。”蔣慶之不耐煩和這些婦人打交道,便走了
等他走後,眾人又說了些閒話,王氏笑吟吟的說自己在南方出行時的威風……
彆以為這些所謂的貴婦之間聊的都是什麼高大上的話題,隻要是人,就逃不過炫耀的本能。
“哦!是嗎?”李恬見母親笑的勉強,便說道:“我倒是不敢弄這些。”
“為何?”王氏問道。
“我的儀仗若是擺出來,夫君就會說什麼……沒得弄的浩浩蕩蕩的,那倒不像是出行,像是戲班子的戲子上街演戲。”
你這是譏諷我是戲子!?
王氏大怒,剛想譏諷,可卻見李恬挑眉,這才猛地想起一件事。
常氏微笑道:“伱啊你,那縣主的儀仗從未擺出來過,倒也白費了陛下的一番厚愛。”
是了,眼前這個笑的溫和的侄女兒還有一個身份,那便是華亭縣主。
王氏麵色有些難看……越是自信,越是自傲的人,一旦被打擊後,往往承受能力最差。
跟著來的幾個婦人都在北方多年,趁著王氏消停了,她們馬上把注意力轉向李恬,嘴裡小心翼翼的奉承著,不時看看李恬的臉色。
對於她們來說,什麼儒家墨家之爭,都和自己無關。
家裡男人說了,當下朝中局勢紛雜,是最好升遷的時候。若是能尋到升遷的機會,管他什麼墨家巨子還是什麼子,好處拿到手了再說。
而且,當今兩位皇子都是蔣慶之的弟子,無論是誰登基繼位,隻要不被儒家壓製住,都會善待蔣慶之。
所以王氏的擔心在南方看來理所當然,而在北方的不少人眼中就是杞人憂天。
這也是墨學能招募到弟子的緣由之一。
幾番往來後,王氏覺得侄女兒不是善茬,這才轉了話題,說些老家的事兒,族裡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