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
許久之後,一切激烈的情緒在李絕身上漸漸地平複下來,他看著周綿綿,瞳孔卻渙散沒有聚焦,是透過周綿綿看向了那個他連一麵也未曾見過,卻是彼此血脈相連的陌生親人。
周綿綿雖知曉李域是李絕的父親,可不知為何眼下從他嘴裡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有種漂浮的困頓。
李絕和李域的關係,好像並非輕易能看穿的呢。
周綿綿笑了笑,決定還是辯解一番,道:“話說回來,李域若非自己找死,想必也不會失去性命。”
她看著李絕,盈盈笑意中帶著一絲漠然:“我們萬鬼窟可從不主動惹事。”
一直都是玄門中人,對鬼族和妖族喊打喊殺,好似不這麼做,就無法彰顯自己正派之威名似的。
實在是無趣。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周綿綿也不知李絕此刻在想些什麼?
就在周綿綿絞儘腦汁想著還要不要繼續說點什麼時,李絕輕輕嗯了一聲,道:“我知道真正的凶手。”
“……”周綿綿目光直勾勾地看著李絕,忽然從他眼眸裡看見了毀滅的欲望。
那是一種,宛如黑夜下平靜的沼澤,表麵看著沒什麼危險,一旦踏入沼澤的範圍,將會被吞噬得一乾二淨。
怎麼?
玄門中人以降妖除魔,護佑天下為己任,身為玄門中素負盛名和期望的無絕劍主,竟然藏了顆毀天滅地的欲望嗎?
氣氛陷進一種詭異裡,這樣的氣氛維持了三秒,被遠道而來的人打破了。
人未至聲先到,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周綿綿頓時有些無奈又有些泄氣。
她抬腳朝門外走去,路過李絕的身邊時停了下來,低聲道:“長舟來了,不想死就先離開。”
然而周綿綿話音剛落,剛走出去一步,門口就出現了長舟和賀雙的身影。
長舟先掃了屋內一圈,發現地上隻有李氏族人的屍體,沒有紫厘和蠶蛹,蹙了蹙眉又很快平複,淡淡地笑著看周綿綿,道:“姐姐,你又一次毀了我的計劃。”
語氣是佯裝的埋怨,內裡確實極度冷漠的漫不經心。
長舟說完這句,又看向李絕,笑問道:“這位就是無絕劍主李絕嗎?姐姐你之前一直跟在他身邊,想要的東西可是得到了?”
周綿綿笑意不達眼底,淡淡地道:“多年不見,你變了。”
長舟聳了聳肩,輕聲地道:“姐姐,我長大了。”
周綿綿收斂了笑意,麵無表情道:“說吧,一直跟著我做什麼?”
“姐姐誤會我了。”長舟解釋道:“明明姐姐你們闖入了我的地盤,怎麼說成是我一直跟著你呢。”
周綿綿麵露譏諷,眼神落在門口站著的賀雙身上,道:“你故意帶人離開,又讓賀雙故意暴露,讓他被李絕放倒,引我們來此地,不會隻是讓我們替你除掉紫厘吧?”
長舟鼓掌,欣賞的目光落在周綿綿的身上,肯定地道:“姐姐果然聰慧。”
周綿綿繼續道:“上次在無涯城,你們費儘心機想要破除城下的封印,後來失敗了卻果斷離開……”
說到這裡,周綿綿停頓了片刻才繼續道:“我猜,上次行動並沒有失敗,你的目的並非封印,對嗎?”
鼓掌聲再次響起,長舟連連點頭,笑道:“以整個天地的靈氣布下的陣法連我都無法破除,左都他們又怎麼可能輕易成功?”
“我想打開北方雪域的封印,讓我的族人能夠生活在溫暖富庶之地,至於無涯城地下的封印,我沒有半點想要破壞的心思。”
“北方雪域的封印,據說是一位得道飛升的前輩設下的。”許久沒有說話的李絕開口說著。
長舟轉頭看向李絕,道:“不錯。當年妖族中有人辦了一樁錯事,那位大人一怒之下設下封印,禁錮妖族自由,以示懲罰。”
“當年說好百年之後封印自會消解,如今已過去上千年,妖族當年的老人幾乎都不在了,封印卻越發穩固。”
“北方雪域資源有限,靈氣稀薄,我們為了生存必須費儘心思才能打開封印一條小小的通道,來外麵帶些有用的東西來讓族人活下去。”
長舟說到這裡,看著李絕的眼神變得不善起來,他道:“妖族天生需要更多的靈氣修煉,卻被困在靈氣稀薄之地,每一年從封印走出來的妖族都會麵臨生死選擇,為了將人送出來,妖族犧牲了多少人。”
“為什麼?你們人族犯了錯,卻可以好好活在溫暖豐饒之地,我們妖族卻要時時刻刻麵臨生存危機?”
“北方雪域的封印,必須破掉。”
說著,長舟又望向周綿綿,道:“姐姐,鬼族也一直被玄門放逐,難道你不想走出萬鬼窟,不想帶領族人走出萬鬼窟嗎?”
“不想。”周綿綿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道:“萬鬼窟很適合鬼族生存,隻要沒有作死的修仙者前來找死,也是一方桃源。”
說到作死的修仙者時,周綿綿刻意給李絕投去了一個眼神,後者好似沒接收到似的,一張臉冷冰冰的。
長舟被周綿綿駁了麵子,臉上卻笑得越發柔和,道:“姐姐,萬鬼窟從來不是桃源。以後你自會明白,你我是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