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淑被迫留在醫院保胎。
在她休養期間,榮音也沒有閒著。
這幾日在醫院,無論是出急診還是做手術,榮音都沒有戴口罩,就這樣將真實麵目露了出來,徹底頂替了榮淑的職位。
準確的說,是恢複了原本屬於自己的職位。
過程其實很順利,榮音親自去了趟院長室,接通了導師萊恩教授和赫爾曼院長的遠洋電話,證實了她英國皇家醫學院醫學博士的身份,和榮音一起合作進行手術的幾位醫生也紛紛過來證明,說她才是真正的榮醫生,而那榮淑不過是個冒牌貨,後來榮音主動要求將榮淑沒有完成的述職報告和演講重新來一遍。
在慈安醫院全體職工的注目下,榮音站在演講台上以一口流利的倫敦音侃侃而談,時而夾雜著專業又標準的德語,贏得全場掌聲與喝彩。
真應了榮音曾說過的那句話:“假的真不了,裝的了一時,但裝不了一輩子。”
馮婉瑜還特意將此事登了報,借此機會為榮音正名。
刊登報紙說榮淑女博士的身份是假的,真正取得英國皇家醫學院博士學位的是榮家四小姐榮音,一時鬨得沸沸揚揚。
榮邦安原本大發雷霆,他最忌諱家事被公開處刑,但因為榮音在報紙上誇讚他教育有方,讓他也跟著受訪登報,名聲大噪,這才又變得心花怒放起來。
而這一切,都是在榮淑不知情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進行的。
病房隻有方家人在進進出出,自始至終榮邦安都沒有露過麵,更不用說榮家二姨太和三姨太這些人了。
想起榮邦安曾經對她如掌上明珠般的寵愛,二姨太和三姨太十幾年如一日的恭維、跪舔,如今連個過來看望她的人都沒有,榮淑心寒到絕望。
榮音早就料到會是這樣,榮淑的現在就是她的曾經,榮家親情一向淡薄,哪個不是利字當頭,無用之人提不起他們一絲一毫的興趣和關心。
榮淑的性子打小就不討喜,盛氣淩人,又素來刻薄,和大太太一模一樣,偏又沒有母親的城府,之所以獲寵,不過是因為大太太掌握著家裡的財政大權,還因為她和段寒霆早先定下的婚約,現在婚約取消了,大太太也入了獄,沒人庇護她,她又給家族蒙了羞,被冷落是遲早的事。
方家正在和榮邦安交涉,想要榮淑肚子裡的孩子,卻又不想要榮淑,榮邦安不同意,榮淑現在在他手裡屬於滯銷產品,賠錢貨,不趕緊甩出去就會砸在手裡,且越放越不值錢,他對方家放話說想要孩子可以,必須連帶榮淑一起打包娶了,雙方僵持不下,最終各退一步,榮淑可以進方家,但隻能做妾。
原本榮邦安還不同意,方家以一塊地皮作為條件,他便痛快地答應了。
寵在手裡二十多年的女兒,就這樣被他賣掉了。
榮音看著,都替榮淑感到心寒。
隻不過她比榮淑早先一步看透了榮邦安的真麵目,在她心裡早就不把那個男人當成父親對待了,因此他關心與否她半點也不在乎,更不會傷心。
真相大白之後,或許出於對她們母女的歉疚,一天夜裡榮音被叫到書房,被迫與他“促膝長談”一番。
“音兒,這麼多年,委屈你了。”
榮邦安喝了不少酒,坐在沙發上,輕拍榮音的手背,滿臉慈父的溫情,“你放心,爹會好好補償你的,你想要什麼,你說,我都會滿足你。”
榮音淡漠地看著他,硬邦邦地來了句,“我想讓我阿娘活過來,還有我未出世的弟弟。”
榮邦安的臉頓時僵住,氣氛也頃刻變得尷尬起來。
“人死不能複生啊,我又何嘗不想讓曉娥活過來,她是我這一生最愛的女人。”
榮邦安追憶似水年華,不由得老淚縱橫,捂著臉抽動著肩膀,“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冤枉了她,是我……辜負了她。”
榮音靜靜地看著哭成狗的男人,心道這算是酒後吐真言嗎,原來他也知道後悔。
隻可惜,這個世界上是沒有賣後悔藥的。
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你阿娘不在了,好在你還在我身邊,如今也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你長的……那麼像你的媽媽。”
榮邦安看著榮音氤氳著微光的一雙桃花眼,眼前一陣恍惚,像是失了神,有兩個身影在不斷地交織、分離,是曉娥,她回來了!
“曉娥,我好想你……”
榮邦安呲出一口黃牙笑容猥瑣,張開雙臂就朝榮音撲過來,要去啄她的唇,榮音大驚,條件反射般推開了他,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她驚懼地瞪著榮邦安,低吼一聲,“你瘋了?我是你的女兒!”
“女兒……”
榮邦安喃喃自話,眼皮一耷拉,一頭紮下去,就勢倒在了沙發上,竟然就這麼醉過去了。
榮音心臟還在噗通噗通地跳著,緩了片刻便反應過來他八成是將自己當成阿娘了,這人再禽.獸,總不至於真的衝自己的女兒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