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音小聲問道:“你困了嗎?”
段寒霆微睜了下眼皮,“不困,就是累。”
“我也是。”
榮音翻了個身在他肩窩躺下,重重歎了口氣,“這一天過的兵荒馬亂,跟打仗似的,好在有驚無險。”
段寒霆在被窩裡不輕不重地握了下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扣,“多虧了你。”
“也多虧了你。”
榮音仰頭看著他,“我可沒那麼大的力氣背的動父親。”
段寒霆深深地看著懷裡的女人,眼底燃起兩簇火苗,忍不住翻了個身,用力地吻了下去,被子罩住了兩個人的頭……
畢竟是在醫院,榮音有些不好意思,可在寒冷的冬夜,這的確是一種溫暖又能紓壓的方式。
……
瘋狂過後,本就疲累不堪的榮音“雪上加霜”,沉沉地睡過去了。
段寒霆躺在被窩裡,卻怎麼也睡不著。
沉默地抽了一根煙,越抽越清醒,到底記掛著父親那邊的狀況,他低頭看了一下榮音,在她白裡透紅的小臉上親了親,給她掖了掖被子,輕輕下了床。
提上褲子,將煙蒂扔進爐子裡,又漱了漱口,他才悄聲從辦公室走了出去,徑直往加護病房走去。
走廊裡很安靜,隻有值班的小護士還在困倦地打著嗬欠,見到他眼睛亮了亮,想湊上前來,被他冷酷的眼神一盯,又縮著腦袋退了回去。
小護士看著段寒霆的背影,暗暗腹誹:這人畜不近的冰冷模樣,恐怕隻有榮醫生受得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好像少帥在榮醫生麵前從來不曾冷過臉。
段寒霆走到加護病房,發現門開著,門口守著的兩個警衛員困的上下眼皮都在打架,見到少帥一秒清醒,剛要行禮,就被他擺擺手阻了回去。
他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守著,讓兩個人找地兒趴會兒去。
兩個警衛員如蒙大赦,趕緊找角落補覺去了。
病房裡並沒有開燈,隻是生著爐子怕一來一去的添煤容易影響病人休息才開著門,段寒霆探頭往裡瞧了一眼,見一切正常,便在外麵的長椅上坐下了。
走廊不讓抽煙,他便叼了根煙在嘴裡,並沒點,隻咬著,嘗著那苦澀的煙草味道。
病房裡,突然傳出一聲歎息。
“你說說你,多大歲數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鬨出這麼大的動靜。瞧給孩子們嚇的,我今天打了則誠,他一個字都沒辯解,看來是真嚇著了。”
“那臭小子,向來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我不裝病,怎麼給他搭台階讓他恢複職務?“
段寒霆渾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病房。
父親……是裝的?
“還說呢,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段夫人嗔怪著。
段大帥嘿嘿一笑,“對不住,我當時的確被他氣的急火攻心,心臟確實有些吃力,也不是全裝的,說起來多虧了兒媳婦,及時把我救了,還讓兒子往我嘴裡吹氣來著……他奶奶的,老子活這麼大歲數,隻跟女人親過嘴,竟然讓這臭小子占了便宜,我當時差點沒忍住大耳刮子扇過去。”
“得了吧你,得了便宜還賣乖,心裡指不定多美呢吧。”段夫人毫不客氣地揭穿他。
段大帥重重哼了一聲,“這小子從小就跟我犯衝,就跟你親,小時候我揪著他耳朵讓他親我他都不乾,長大了更彆提了,好話都不願意跟老子講。”
“那還不是你逼的。”
段夫人替兒子打抱不平,“你要是彆對他那麼嚴那麼狠,你們父子倆能鬨成今天這樣?”
“做我段文忠的兒子就得有股狼性,我不對他狠,難道要他到戰場上尿褲子給敵人看?我對他狠,好過外人對他狠。”
段大帥重重歎口氣,沉聲道:“怪就怪他生錯了時代,他要是跟老三老四他們那樣沒什麼出息也就罷了,老子就當白生了個狗崽子養著,可則誠這小子是喝狼血長大的,從小身上就有一股血性,就他最像我。既然他天生就是當兵打仗的好材料,怎麼能荒廢了呢?老子打了半輩子的江山,也就到這兒了,都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咱們這一輩還能有多少活頭啊,還不都得指著下一代。正值國家危難之際,這保家衛國的擔子他段寒霆不挑誰來挑?”
“唉……”段夫人也幽幽歎口氣,“話是這麼說,可當母親的,就希望孩子能平安順遂地過一生。咱兒子命苦呦。”
“他生在這個時代,生在段家,便逃不掉戎馬一生的命。隻盼著,兒媳婦能多幫幫他吧。”
“呦,你現在不說人家阿音是紅顏禍水了?”
“咱那兒媳婦今兒還真是給我上了一課,讓我刮目相看。至於她到底是不是禍水,還不好說,但看咱兒子有沒有定力了,咱們靜觀其變。”
“不早了,趕緊睡吧。”
“……”
聽完了全程的段寒霆坐在椅子上,檀黑的眼眸彙著洶湧的波濤,閉上眼睛,心中閃過種種複雜的情緒。
夜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