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陸子易已經止住了哭聲,卻偏巧聽到這一句,一抬頭,見段寒霆也麵朝著病房的位置,薄唇抿成一道板直的線。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留心地聽著病房裡麵的動靜。
榮音的聲音緩緩響起,伴著些自嘲的意味,“當年真是一念之差,隻覺得日子過的太苦,子易哥對我的好已是人世間難得的一抹光亮,若是能嫁給他,哪怕沒有愛情,能相敬如賓,歲月靜好,也不失為一種幸福,其實是我想岔了,相愛的人尚且無法相守
一生,更何況兩個不愛的人呢?”
不愛的人…
陸子易聽到這裡,眼眸無聲地垂了下來,眼眶裡早已蓄滿的淚水倏然滑落,其實他早就清楚,榮音自始至終都沒有愛過他。
段寒霆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榮音差點以身相許陸子易這件事,雖然已經過去了,但一直是他心裡的結,要不是他下手快,早點用了苦肉計“騙”她嫁給了他,恐怕這個時候她雖不一定是陸子易的夫人,但也可能是彆人的夫人了,還有他什麼事呢?
這個女人,以前怎麼可以想要隨隨便便地把自己嫁出去!
“萬幸,這個想法萌生了不到幾天就被你和
榮淑聯手打破了。”
榮音淡淡道:“每次看到宋梓琳,我都慶幸是她幫我擋了雷,若是我嫁到了陸家,有你這樣的婆婆,那就真的是永無寧日了。”
現在宋梓琳在陸家的日子過得也很艱難,陸子易不愛她,連表麵夫妻都懶得同她作,宋梓琳在家守活寡,想出去浪又被文綠萍牢牢限製在家裡,整日學規矩,以前那麼張揚風光的宋大小姐,如今被婆婆硬掰成一個在家相夫教子、賢良淑德的家庭主婦,每天都是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文綠萍輕哼道:“梓琳是被我教訓怕了,你若是我兒媳婦,我連留都不會留你,早就活活將你打死了。”
“是啊。”
榮音輕輕一笑,“若沒有你當初的棒打鴛鴦,我如何會遇到現在這麼好的婆婆,這麼好的相公呢。”
段寒霆這話聽著還有些受用,嘴唇終於不再緊繃了。
陸子易卻是擦了擦眼淚,朝段寒霆斜了一眼,冷哼道:“便宜你了。”
段寒霆唇角輕勾,笑著應下,“自然是便宜我。”
榮音沒再和文綠萍多說廢話,反正好話賴話她都說儘了,文綠萍如果繼續冥頑不靈,還要來找她的麻煩,她自然也不會跟她客氣。
從病房走出去,原本想要跟陸子易道彆,卻沒想到他先開了口,“那什麼…我請你們吃個飯吧。
”
榮音一愣,下意識地看向段寒霆。
段寒霆凝了下眸,看著陸子易嫌棄地擰了下眉,“你先回去換套衣服吧。”
晚間,三人相約在了廣德樓。
榮音好久沒吃醬肘子了,陸子易還沒到,她已經迫不及待地偷吃起來了,和小時候那看著食物就挪不動眼睛的模樣如出一轍。
“不好意思,沒等你。”榮音訕訕地衝陸子易笑了笑,嘴上說著抱歉,卻聽不出一點抱歉的意思。
陸子易溫和地笑了笑,刮了胡子之後整個人顯得精神多了,換了一身整潔的西裝,戴著眼鏡,也終於有了老師的風采。
雖然也出身將門,但陸子易沒有像段寒霆那樣當兵,而是投身到了教育中,成了一名大學老師,還頗有心得,發表了不少針砭時弊的文章。
席間段寒霆和陸子易喝酒聊天,榮音就一門心思地吃,時不時搭兩句腔,氣氛很是和諧,瞧不出一點彆扭的模樣。
榮音心想,他們終究是長大了,懂得了粉飾太平,也懂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反正山高水長,誰知道往後又會經曆怎樣的風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