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想,都覺得應該給慕容妍一個交代。
慕容妍已經脫離了危險,但目前人還是在重症監護室裡觀察,榮音去找了以前的同事,同事告訴她,慕容妍的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況都不太好。
從出事到現在,她跟段寒霆吵了一架後,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同事有些試探性地跟榮音感慨道:“外界都說司令和慕容家這位小姐有多情投意合,我怎麼瞧著不像呢。從我接手過慕容妍,她就一直待在醫院,住在病房沒有出去過,病房外頭每天都有人把守,一日三餐也有人專門給她送,名為保護,但我怎麼瞧都像是軟禁,跟蹲班房差不多。還有啊,從她住進醫院,段司令就沒來過幾回,還不如你當時在醫院工作那會兒接你勤快呢,反正我怎麼瞧都覺得彆扭。要不說這夫妻還是原配好,段司令肯定還是忘不了你……”
榮音聽著這些話,非但沒覺得安慰,反而滿心的苦澀,這種感覺怎麼說呢?
就好像,你一直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可突然你發現,原來那個搶走你東西,傷害你的人,才是世界上最可憐的。
以至於,你無法再恨她,甚至無法麵對她。
可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
榮音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幾個月前,她和段寒霆離婚前夕,也是這般情形,隻是心境已經大不相同。
慕容妍中了兩槍,一槍打在肩膀上,一槍打在大腿上,肩膀那處穿了一個洞,腿上的傷差點傷到動脈,子彈即使取出來,日後行動也不方便了。
看著瘦的幾乎沒有一兩肉,身上千瘡百孔的慕容妍,榮音坐在那裡半響,愣是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話到嘴邊,摻了滿嘴的苦澀。
到頭來,還是慕容妍先衝她開的口,她衝她笑,“彆人的丈夫真的不能惦記,要遭報應的,我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榮音靜靜地看著她,平靜地開口,“我們已經離婚了,他現在不再是我的丈夫。”
“恭喜你,你這婚離的好。”
慕容妍蒼白無色的唇扯出一個冰涼的笑,“但如果你倆不離婚,現在躺在這裡的就是你。榮音,這兩槍,我是替你頂的雷。”
手指猛地顫了幾下,榮音覺得心臟一下子抽緊,她抿了下唇,良久才道:“你不該跟他回北平。”
慕容妍臉上浮現出幾絲冷笑。
“我何止不該跟他回北平,我就不該愛上他。如果沒有愛上他,或許我四哥不會死,我慕容家族不會滅,我也不會落得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場。”
榮音聽到這裡,反而平靜了下來,“你認識他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他的身份,奉軍和湘軍,一向是敵對的雙方,就算沒有我,他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可那又如何?”
慕容妍滿臉不在乎,“這些軍隊之間不都是每天打打殺殺嗎,今天你跟他打,明天他跟你打,如果當初我們真的在一起,或許一切悲劇都不會發生。”
“是嗎?”
榮音默然垂眼,淡淡道:“但我卻覺得,幸好你們沒有真的在一起,否則下場或許會比我和他更壞。”
慕容妍斜睨她一眼,“你不是就想說他愛的是你,不是我嗎?”
她回過頭去,望著天花板,唇角始終噙著譏諷的笑,“確實是我錯了,我以為他是癡情種,其實他比誰都更薄情。為什麼,為什麼他就是不愛我呢?”
“因為他不可能愛上慕容家的人。”
慕容妍詫異地看向榮音。
榮音淡淡告訴她,“且不說奉湘兩軍多年交戰死傷的那些兄弟,就說當年老帥被炸死,跟你兄長慕容珩就脫不了乾係;奉軍被迫退出山海關,也與湘軍落井下石有關。這些事,對你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對他來說,是生養他的父母,是朝夕相處的兄弟,段寒霆向來重情重義,又怎會愛上仇人的女兒和妹妹?”
慕容妍隻覺得腦門被生生劈了一下,嘴角動了動,過了半響,她才疲累地闔上眼睛,似歎息,也似苦笑,“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