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此時,園外一陣喧鬨之聲傳來,隱隱的,宋悅還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放我進去,我要見皇上!”
似乎有侍衛阻攔,但,沒能攔住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以及,男人出言,帶著一絲高高在上的教訓意味:“誰敢攔我?知不知道我是誰?若是聖上怪罪下來,你們擔當得起麼?”
宋悅眼皮子一跳,還沒等她站起,餘光就瞥見柳懷義抱著古琴從月門中穿了過來,臉色變得有些僵硬,飛快轉頭看向莫清秋:“那個!莫愛卿……愛卿你彆走啊!”
莫清秋那堪稱清秀的臉,在看到柳懷義的時候,已經完全黑了。
要說姬無朝在百姓間的名聲是從哪裡開始壞的——從搶走柳懷義開始。
這個男寵簡直就是燕國皇室的恥辱,而且,姬無朝為了他,做了不少令人氣憤的事,偏偏他又是皇帝,他們這些做臣子的,也沒法說。原本,若柳懷義安分守己,不張揚,也就罷了,可這男人偏偏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在他看來,就是個禍端!
宋悅從姬無朝的記憶中也知道,莫清秋最看不慣的一件事,就是姬無朝把柳懷義收做男寵。不提此事,還能和顏悅色的君臣相處,一提,什麼事兒都彆想談了。
她看著放慢腳步,整理著儀態向自己走來的柳懷義,眼睛眯了一下。
宋悅:我一定要早點把柳懷義從這兒拿走的東西給弄回來,再一腳踹掉他,讓他回去和王二小姐成親。今後我的寵臣就是莫清秋了!
【踢掉一個男寵,又向他示好?莫哥哥怕不會以為你是斷袖。】
宋悅輕輕冷哼一聲。
“既然皇上還有事……”莫清秋瞥了一眼柳懷義的方向,從座位上站起,向她行了個禮,“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宋悅看著莫清秋拂袖而走的背影,心在滴血。仇恨值逐漸轉移到了柳懷義身上,看他的眼神也愈發不善,皺眉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柳懷義見皇上似乎不悅,怕是那晚的怒氣未消,心中有些憤懣,偏偏不得發泄,抱著琴低頭,還是和往常一樣的語氣:“聽聞皇上心情不悅,給皇上彈幾首曲子。”
說罷,輕輕扯了一下袖子,露出手上的血色傷痕,放下古琴,作勢開始彈奏。
按照以往的經驗,就算姬無朝還在氣頭上,看到他手上受了傷,也定然要皺著眉問一番,對他十分愛護。
沒想到,這次宋悅隻是淡淡瞥了一眼,一句怎麼回事都沒問,重新坐下,大爺看戲似的撐著腦袋:“好,那你彈吧。”
抓傷?這柳君不會又在想辦法給她整什麼幺蛾子吧?沒想到後宮爭鬥得最厲害的,不是那群小姐姐,竟然是這個膽大包天的男人……她還是假裝看不見的好,彆助長了這風氣。
柳懷義見姬無朝竟對自己視而不見,嘴角抿了一下,忽然皺著眉頭按了按那隻受傷的手,小聲說道:“嘶……疼。”
“……”這樣再視而不見,就是瞎子了。看來該來的躲不掉。
宋悅掏了掏耳朵,漫不經心:“怎麼了這是?”
“那天晚上得罪了桃美人,我思前想後,便帶著下人親自上甘泉宮賠罪,還給她帶了一根金簪,想給她帶上……沒想到她弄傷了我,還當著我的麵把簪子扔到了草叢裡,把我們轟出來。宮女都看到了……”柳懷義裝模作樣的把受傷的手收入袖子裡,像是不想被皇上發現,“或許桃美人還在氣頭上,我這次去,反倒惹了她。這種小事,本不想讓皇上知道的,奈何問起……”
假。
宋悅嘴角一扯。
依照玄司北的性子,一爪子過去,抓傷?怕是整個腦袋都給你掰下來。
偏偏以姬無朝對此人的喜歡,要是沒彆的理由,直接把他轟出宮去,也不太好,更彆說她還盯著柳懷義的小金庫。
她也隻好佯裝生氣的拍了一下石桌:“豈有此理……真有此事?”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叫人去甘泉宮搜,我想送她的那根簪子,此事應該還落在甘泉宮的草叢裡。”柳懷義輕輕歎了口氣,脊背直挺挺的,心中冷笑。
不是嫌他手段太低劣麼?他隨便在皇上麵前說上一兩句話,就足以判那個女人死刑,根本不用親自出手。她既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他就讓她見識一下,什麼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皇宮中,他說了算!
宋悅也有點想兒子,今天天不亮,他就又趁她睡著的時候偷偷溜了,不知道是急著來皇宮乾什麼,正好去看看:“好,來人,隨朕去甘泉宮!”
……
當宋悅和柳懷義帶著宮人們進入甘泉宮的時候,四下靜悄悄的。柳懷義信心百倍的指了指那處曲折的回廊,回廊的右側,果然有他說的灌木叢。
就連宮女們都信了三分。
隻是,當他們拐過最後一折時,眼前的場景,讓所有人都驚呆了——一個畫著淡妝,麵容精致得如同桃花妖的女子,桃紅色的裙裝有些淩亂的鋪散在地,卻帶著一絲異樣的美感。她靜靜躺在地上,原本綰好的黑發如今已經散亂在地上,與漢白玉地磚顯現出鮮明對比。
桃美人。
她神色安靜,目光卻有些空洞呆滯,腰帶不翼而飛,披在肩上層層疊疊的紗也被扯碎,就像是被蹂|躪過後,將人內心深處的欲望引誘而出。
宋悅心情複雜:“……”
兒子這副看破紅塵無欲無求的樣子,再加上那身被撕碎的衣服……很難讓人不遐想連篇。
看到一群人向自己走來,玄司北終於像是有了反應,看了她一眼,又在看見柳懷義的時候,瞳孔一縮,飛快地將身子蜷了起來,猛地抱住了她的大腿,瑟瑟抖著身子:“皇上……皇上您終於來了……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怎麼會出現在後宮之中?他對我、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