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寶殿, 司空彥對著姬無朝長跪在地,就連身後的陳耿都能感受到空氣中的肅然。李德順正寸步不離跟在皇上身邊,看都不看地上的人一眼。
宋悅垂著雙眸, 動了動瑪瑙瓶中彎彎曲曲的珊瑚樹:“請罪?請什麼罪?”
司空彥以袖遮擋住嘴,不著痕跡地擦去嘴角的血跡, 麵色蒼白無比:“私藏逃犯之罪。是我看管不嚴,王二小姐就藏在皇上所說的箱子裡。”
宋悅一步步走了下去,華貴的龍袍一角落在了那瑟瑟發抖的女人麵前。她垂眸看著王二小姐, 無聲中顯出了一種威儀:“為何要逃?”
“我……”
“莫非,是真的做賊心虛……明知道會搜出謀反的證據,才不得不逃?”宋悅打斷了她的話, 眼神變得更銳利了些, 不等她答話, “李德順!”
“奴才在。”
“此女形跡可疑, 帶著財物私自潛逃, 好在司空少主將她捉拿回來, 不然早就逃出燕都了。把她給朕帶到天牢裡去, 好好審問。”
在她背過身去交代李德順的時候, 司空彥輕輕抬眸, 看了皇上一眼。
靜佇不動的背影, 讓他的身形顯得挺直,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姬無朝認真的時候, 是個像模像樣的皇帝。
【司空彥忠誠度加1%。】
宋悅冷不丁聽到係統的聲音, 覺得後腦一涼, 回身望去,正好碰見司空彥未來得及收回的目光。司空彥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下,總覺得那樣的眼神有些熟悉,眸中劃過一絲思索。
“這次能如此順利的抓回逃犯,還得多謝司空公子。昨天的事兒,就彆往心裡去了。”她對司空彥,多少不如莫清秋那般熟悉,不敢直接把他扯起來,隻使了個眼神給陳耿,“怎麼伺候你家公子的?”
司空彥有些意外。
分明隻是利益相關的人,皇上卻毫不掩飾他的關心,更是一句責罰也沒提,昨日發生的事還曆曆在目,他漫不經心將傷口掩住的動作,他依然記得。
皇上……竟然沒有半點計較。
【司空彥忠誠度加7%。】
宋悅一臉懵逼。這才兩天功夫,司空彥的忠誠度就達到了33%,他心裡想的都是什麼鬼?
“先前諸日,多有得罪,皇上不予追究,實有容人之量,我自愧不如。”司空彥麵上依然是病態的蒼白,勉強扯了扯嘴角,“如若有能幫忙的地方……皇上儘管說便是了。”
“少主……”陳耿瞪大了眼睛。
其實少主不待見各國帝王,也是有原因的,家規使然,他們就算與平民百姓打交道,也會避開帝王將相,以免被牽扯進不必要的紛爭。少主更是向來不參與政事,如今,竟然允了皇上一諾?!
萬一皇上讓少主輔佐他,或者是獅子大開口,討要司空家的財產,以司空家言出必行的規矩……
司空彥抬手,止住了陳耿的話,隻靜靜看著姬無朝,等待答複。
是他一人之錯,便由他一人承擔,答應姬無朝一個條件,算是彌補吧。
反正,他剩下的時日都是向上天借來的,這病,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發作,可一旦發作,便會要人命。先前他還想抓住最後的幾年,把能給的都給了宋悅,卻沒想到,他的時日早就到了儘頭,連老天都看不過去,將他們岔開了。
這樣,也好。
等到今天燕國之事了結,他便將手頭上的事全權交與陳耿,獨自一人走完最後一程。
若葬……
就葬在燕都那座望子山吧。從望子山的山頭,可以俯瞰燕都全景,那是唯一一個能看到宋悅,而又不打擾她的地方。
打算完一切之後,司空彥反而平靜下來。宋悅留了他一同用膳,他也不推脫,讓宮女上些好酒好菜。
宋悅卻有些擔心:“公子,你身體還病著,這烈酒……還是少喝些吧。”
她想把酒杯從他手中奪下,柔軟的指尖輕輕搭在他的手指上。司空彥垂眸看著那根根白淨的指頭,忽然想起他與宋悅初見於醉花樓時的情形,嘴角輕輕牽了一下:“無礙。”
“這還叫無礙?!”宋悅眉頭一豎,站起身就把他手裡的杯子給搶了過來,一口仰頭喝下,擦了擦嘴。
烈酒灼喉,直燒到了胃裡,連她都有點受不住,更何況他這病美人兒。鬼知道司空彥怎麼這麼不懂得愛惜身體,真是。
司空彥有些愕然地看著她喝下烈酒。皇上今天所表露的率性自然,無形間仿佛與他拉近了一層距離,讓他卸下所有防備,不由得喃喃答道:“皇上擺了好酒好菜,送我最後一程,我高興,喝些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