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悅竟然會武功?
這個整天總想讓他認她做乾娘的女人, 生了一副無害的麵孔, 柔柔弱弱的身子連些重活兒都做不了。可方才她的一招,不似普通人的架勢, 是有固定路數的掌法,以他的眼力, 不可能判斷失誤。
玄司北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我……我要是不會武,又怎敢假扮姬無朝,和洪媛對上?”宋悅露出一個堪稱尷尬的微笑,扯了一把身後的飛羽, “這其實是個誤會, 小北, 我來這裡,純屬自願,不是他強迫的。”
飛羽一雙眸子帶著些懷疑, 在她身上逡巡掃視。姬無朝剛才展露出的武功, 不太像她之前的風格,真氣也強了很多,不然一定擋不下玄司北的一擊。
玄司北也覺得她武功比他想象中的似乎高很多,不過她出手僅在一瞬間,那綿柔的內勁, 讓人還未來得及回味,便已收起。他不能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更吸引他注意的, 是她後麵那句話。
“不是他強迫的……”他澄澈得過分的雙眸, 輕輕一眯, 嘴角輕輕動了一下,像是要扯起一個精致的微笑。不過,越是笑得無害,身後濃重的黑暗氣息越是讓人脊背發涼,“宋悅,你是自願的?”
宋悅拉著飛羽,下意識點點頭,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氣氛的詭異。
在她僵硬的表情中,玄司北卻笑得更溫柔了,身上的殺氣反常地收斂到極致,如果不是腰上的那柄劍,或許她會相信剛才空氣中緊張的氛圍都是她的幻覺:“宋悅不是要為戰死的夫君守寡麼,還是說,這隻是你搪塞的借口?”
玄司北那張精致完美的臉慢慢欺近,黑色的陰影從頭籠罩下來。她把他撿回來的時候,他還是個少年,而今不知不覺已經長高了一大截,隻是麵對著她,就能給她無形的壓力。宋悅的心跳得越發快了,幾乎脫口而出:“其實……其實我的夫君就是姬無朝!”
一陣詭異的安靜,甚至她能感受到來自飛羽的異樣眼神。
“去年遊走列國的時候,我就遇上微服私訪的他,那時他談吐風雅,舉止溫和有禮,正是我心中翩翩君子的形象。這枚帶著姬氏雲紋的金戒指,也是他給我的定情信物。雖然他比我大幾歲,也沒給我一個名分,但我愛他,就足夠了。”宋悅信誓旦旦,大言不慚。
比起“情人”,顯然對是“夫君”做這種事,更為理所當然。反正她就是姬無朝,也不怕被拆穿。
玄司北微微愣住,輕輕闔上美麗的雙眸,原本想要觸碰她臉頰的手,改在她肩上輕柔地拍了拍,裝作無所謂的轉過了身。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抬眸間,眼神變得犀利深邃,麵上陡然覆上了一層寒霜,刻意放輕語氣,再問了一遍:“宋悅……此話當真?”
“當真!”宋悅挺直腰杆,飛快回答。
“那宋悅究竟幾歲呢?”他背著身子調整好情緒,回頭時,眼神已經變得高深莫測,落在她細嫩的皮膚上,握住她的手腕,指尖輕輕從靜脈一路往上劃,細密的眼簾擋住她的窺探,嘴角輕勾道,“光憑保養,能改善皮膚,改不了骨架,我恰好認識一位摸骨先生,宋悅要不要認識一下?”
“不不不不用了!真的不用!”宋悅被這句話嚇出了一聲冷汗,連忙擺手。
玄司北嘴角的笑意深了深,輕輕伸手,在她愕然而帶著幾分警惕的目光中,替她擦去了額上的冷汗:“我也就是說說,你不願意就作罷。瞧你,熱得都出汗了。”
宋悅膽戰心驚地避開他的手,尷尬笑了笑,自己胡亂抹了一把,心想他怕不是懷疑了什麼。玄司北見她一副提心吊膽的防備模樣,最終還是不忍再做試探,替她梳理了一遍發絲,輕笑著將飛羽扯出了寢殿。
踏出房門的那一刻,飛羽感受到濃重的殺氣,隻是,預想中的掌風卻並未到來。玄司北隱隱發力的手掌緩緩握起,克製著眼神中的不善,垂眸看了他一眼,恢複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傲然:“你是姬無朝的人。”
他不想把宋悅卷進來,有些話,不方便當著宋悅的麵說。
“……”飛羽麵色冷峻,一言不發。
這個男人麵對“宋悅”有多溫和多寬容,對待彆人就有多嚴厲多殘忍,剛才與他對了一掌,他的手臂還微微作痛,如此強勁的內力,江湖上也叫不出幾個人的名字。
她應該知道些什麼,才總想收養他,可這位……當真不是什麼容易被人掌控的人。奇怪的是,他似乎對“宋悅”非同一般,剛才的溫柔退讓,幾乎讓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現在站在他麵前的,才是真正在燕國一人之下的相國大人。
即便飛羽沒有承認,玄司北也確定了猜測,將他劃入姬無朝的範圍。他淡淡收回目光,精致的容顏被一層陰霾籠罩,冷冷警告道:“不論姬無朝想做什麼,若是牽連到宋悅——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李公子是聰明人,應該懂。
在那樣的氣勢下,飛羽後背被冷汗浸濕了一片,隻是神情仍不肯示弱:“那相國大人就想錯了。皇上她……隻會讓宋姑娘越來越好。”畢竟是同一個人。
姬無朝身為女子,扮成男裝稱帝本就不易,又要應付這些野心勃勃的下臣,真是難為她了……這樣想來,她的做法,似乎都有自己的用意,完全顛覆了他認知中那個沉迷煉丹、不理朝事的形象。
“那恐怕就沒機會了。”玄司北嘴角緩緩勾起,眸中溢滿戰意,傲然挺直脊背,“我會讓宋悅知道,誰才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