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這次就給姬無朝留個麵子,省得在群臣麵前給他難堪。
“朕不分青紅皂白?”宋悅抬眸,故意繞過太傅,目光從下麵一眾跪倒的臣子身上掃過,看見莫清秋在用眼神示意同僚彆跪,不知不覺嘴角劃過一絲笑意,“你們是在質疑朕的決策?”
這莫清秋就這麼無條件相信她。現在種種條件都是對她不利的,他也不怕被她帶溝裡。
“微臣不敢,隻求皇上三思而後行。”戶部侍郎見目的達到了,心滿意足。
“求皇上三思!”
眾人的呼聲越來越大,而太傅也滿臉不讚同地看著她,就在場麵一邊倒,快要控製不住時,宋悅猛然一掌拍向麵前的桌案:“說夠了沒?”
因為這一記重響,大殿驟然安靜得落針可聞。
不僅是太傅和戶部左侍郎驚詫抬頭,就連一直沒什麼表情的玄司北都輕輕看了她一眼。
跪倒在地的群臣,把腦袋埋到最低,一麵與旁邊的同僚交換眼色,麵麵相覷。
這是姬無朝第一次在早朝上發怒。
他們原以為這位小皇帝是好欺負的,畢竟對朝政之事不感興趣,下麵的臣子上奏時隨意糊弄兩句,他也睜隻眼閉隻眼,就算知道他們有所鬆懈,也裝作不知,樂得輕鬆,可如今不一樣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當場指責,小皇帝發起火來,竟有幾分先帝的氣勢,一時間真震住了所有人。
戶部左侍郎有些惱怒,但又想到這位小皇帝如今隻不過是個會叫的紙老虎,如今惱羞成怒,更能坐實他錯誤決策的事實,心裡冷笑:“皇上若是執意如此,到時候國庫拿不出銀子,切莫責怪微臣。”
“朕責怪的就是你!”
一句話,讓原本埋首的眾臣都抬起了腦袋,一個個兒都覺得她是在無理取鬨。
在他們的目光下,宋悅慢條斯理地拿起了賬簿,翻到其中一頁,垂眸幽幽問道:“朕的九龍杯,就值一千兩銀子?”
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假賬。
戶部左侍郎聞言微微一愣,見同僚們都在看著自己,麵上有點掛不住,輕咳一聲:“是。急於出手的話,價錢確實比市價低,九龍杯的市價也就是一千五百兩銀子,按做工的精致度,隻有少數能賣到兩千兩。”
朝中大臣基本對這些珍玩一竅不通,經他這麼一說,便沒了疑問,隻道是皇上從未出宮了解過這些。就連李德順都沒聽出什麼不對勁。
宋悅撚著薄薄的紙張,嘴角一勾:“哦?這麼說的話,是朕冤枉了你?可朕記得那隻九龍杯與市麵上能買到的不同,是玉製的,九隻玉杯連同中間的玉柱雕飾連成一體,需要用一塊半人大的璞玉經最好的工雕琢而出,而且聽說那是塊寒玉,就算一整塊搬出來賣,都有價無市吧?”
戶部左侍郎的額前沁出了冷汗:“這,這或許是下麵的人核對時出了差錯,誤當作普通的九龍杯賣了出去。”
他隻道國庫裡那些看上去稀奇的寶物不好估價,可以做手腳,而姬無朝又是個不懂行的人,不然也不會儘挑那些空有其表的首飾留下來,扔下一些珍貴稀有之物出手賣掉。沒想到姬無朝還懂玉器。
好險,失算了這點。
不過,就算如此,也無大礙,他完全可以當作是自己估價失誤,一點點小紕漏而已,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把柄。
宋悅暗暗注意著在場人的表現,見左侍郎明顯緊張後又鬆了口氣的樣子,惡劣地彎起了嘴角:“原來如此,朕明白了。”
左侍郎擦了一下額角的汗珠,心想好險,好在糊弄過去了。
“不過,往下翻翻,這些名字朕好像都記得,比如上次趙國國君送來的金佛像,竟然隻值一百兩銀子,朕分明記得那尊佛還挺沉,如此折價一算,竟然連純金的都不是,想來那趙國國君還不是一般的小氣。”宋悅意味深長,“難怪國庫入不敷出。”
她再連著指出了賬目有問題的幾個地方,裝成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語氣,故意大聲念出,讓整個大殿都能聽見。
被她這麼一念,其中貓膩,便露出了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