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是白天藏在樹林中,為宋悅解圍的人。一天下來,他們幾乎把整個九龍灣走遍,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女人,獻給尊主。
此時院中隻有一個白衣少年,站在榕樹底下。那明淨清爽的背影,給人以春風拂麵的溫文感,隻是,當他回頭,眸中那如同深淵寒潭的極致幽暗,讓一乾下屬都不敢直視,後背生寒。
玄司北瞥了他們一眼,立馬明白了什麼,眸中冷意不減,嘴角卻輕輕彎了一下,磁性的少年嗓音,低語著令人膽寒的字句:“什麼時候開始……你們可以不經我的允許,擅自行事?”
“屬下……”為首的男子額頭上沁出了冷汗,不由求救般的望向跟進門的錢江。
錢江也察覺到氣氛不對,見尊主臉色,連忙撲通跪下:“是屬下逾越了……可是尊主,宋悅畢竟是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六國之中都沒有查到她的信息……以防萬一,尊主還是少與她接觸為好。我們費儘周折,為您找了個替代品,此女家世清白,又乖巧懂事……”
玄司北抬眸,看了那個羞怯捏著帕子的女人一眼,那一眼冰冷無情,讓女人滿懷期待的臉變得花容失色。
錢江默默垂眸看著地板磚。
是他衝動了……作為一個男人,特彆是尊主這樣高高在上的男人,要他在屬下麵前承認自己對母愛的渴望,恐怕還不太現實……雖然尊主還年少,但在某些事情上,真的已經不像是孩子了。
想當年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才幾歲大,便已經養成了冰冷、生人勿進的性子,再見麵時郢都城破,已經相隔十年了。
尊主,已經不需要他們為他操心了。
“屬下知錯……今後絕不再犯。”甚至,不需要玄司北說什麼,錢江就已經明白,深深的俯下身子,叩了一個響頭,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頭一次,就像是見到了前主子般小心謹慎。
唯一的女下屬暗暗撇了撇嘴——看尊主這幾天小綿羊似的對那女人,還真以為尊主轉了性子,喜歡那樣的類型。看來是她衝動了,小主子的私事,已經輪不上他們幾個插手。
女人被重新帶了下去。
玄司北卻難得的沒訓話,而是背負雙手,思量著什麼。在屬下麵前站定,又踱步來到了錢江麵前:“燕國皇宮內的消息?”
錢江輕輕呼出一口濁氣。還好,尊主沒有追究……
不過慶幸的同時,他也有些隱隱的擔憂,主子已經成人,但似乎對大業和複仇以外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這樣的話,他們的少主子什麼時候才能出生?
但這些,他操心也沒用。在玄司北冰冷眼神的示意下,錢江後背一寒,連忙道:“這個不用擔心,我們早在皇宮中安插過臥底,一切動向,儘在掌握之中。”說罷拿出了一張全白的紙條,“這是彙報內容,特地用藥水寫的,沾水之後才能顯形,您看看?”
玄司北淡淡接過,折入袖中,又不經意問道:“仙靈散準備好了?”
這是從趙國宮廷內流傳出的一種毒,潛伏在人體內,初期幾乎不會被人發現,卻能一步步麻痹人的身體,逐漸致人於死地。
當身披戰甲的姬無朝策馬攻入城池的那一刻,他便已下定決心,用最甜美最折磨人的的毒性藥汁,灌入他的身體,讓他在藥性的作用下痛思悔過,讓他親眼見證自己的國家易主,將他加之在自己身上的痛苦,重新還回去。
“已經備好,要不要和他接頭……?”錢江想到前主子早日在燕國安插的那個少年。
養兵千日,此時,已經到了用兵的時候。
“不,他是一顆牽絆住燕國的關鍵棋子,不能出任何差池。”玄司北輕輕垂眸,又挪步些許,鳳目之中帶著思量,“另尋一人,暗中下毒……姬無朝不是沉迷煉丹麼?讓神算子去,代替那個姓吳的江湖騙子,把仙靈散混入丹藥裡,呈給他服下。”
因為是親自布置的守衛,所以她能輕易避開所有的燕國人,並不引起任何懷疑。
宋悅先是洗了臉上的妝容,把頭發重新一挽,閃身來到一間無人的成衣鋪子,在銅鏡麵前照了照自己。那一雙如水的眸子帶著淡淡的冰冷,洞察人心,如柳葉般的秀眉映得她麵若芙蓉,雖是個出色的美人,舉止間多了幾分端莊優雅的氣韻,卻少了股王者的豪邁氣勢。
姬無朝的化妝技術……她給666。果然每個女孩子都不容小覷。
四下無人,她輕手輕腳把被砸破的門悄悄掩上,在鋪子裡轉悠一圈,拿了一件淡綠衣裙便直接換上,等到開門時,便已打扮成了一位明豔的女子,因為此次的目的,還特意把自己扮老了些,看上去從一個小姑娘變成了位年輕婦人。
【隻聽過把自己往年輕裡打扮的女人,沒聽過誰故意扮老的,我到底綁了個什麼樣的宿主啊……】
“畢竟這次是去撿兒子的,總得打扮得像模像樣。”宋悅常年含著笑意的眼眸輕輕一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這次的大火有點莫名其妙,燒了不少本來能拿走的物質,我們的隊友應該不會這麼蠢吧……你說,會不會是我乾兒子故意做的?”
姬無朝或許會認為那火是因為動亂而發生的巧合,因為楚國的皇室要麼被殺,要麼自殺,全都死光了,基本沒有放火嫌疑,至於百姓故意縱火,總不會往更深的陰謀裡想。但現在她知道玄司北活著,所以死的那個人一定是替身,如此細細想來,就有些古怪了。
【噫,人家還沒認呢,你倒是叫得親切。】
“我覺得很可能。”宋悅摸了摸下巴,不管係統的風涼話,陷入沉思,“隻有楚國人不想我們掠奪物資,而普通百姓們應該沒這麼大的仇恨,寧可燒了那些東西也不讓我們拿到,唯有楚國皇室……寧可毀掉,也不讓敵人拿到,正是那小子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