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她磨蹭,而是臨走的時候她覺得,在侯府這裡薅一把羊毛,那裡薅一把,都要往顧家劃拉。
顧婉寧都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行了行了,我家又不是揭不開鍋,不用占這點小便宜。”
“才不是占便宜呢,”二丫道,“是幫侯府減少浪費。就侯爺手指縫裡散出去的那些,都能養活十幾個顧府了,真是的……”
比如說,那上好的茶具,隻打碎了一個茶碗,整套茶具都不用了,直接賞賜下人。
二丫就看不慣這樣。
“雖然你是好心,但是不能讓家裡人覺得不舒服。”顧婉寧歎了口氣道,“我父兄都是清高之人。”
“清高當飯吃啊!放心放心,奴婢沒帶茶具這些,都是老爺大爺們看不到的,但是又有用的。”
比如繡房剩下的碎布,那是什麼碎布啊——給令哥都能做一身衣裳了!
她劃拉了很多,都準備給大夫人帶回去。
隻有操持家的女人才知道,過日子處處都要花錢的艱難。
“還有這,是您上次做衣裳剩下的緞子,多好的料子,做荷包帕子總是好的。大夫人在外應酬,總是那幾身衣裳,讓人說寒酸,能添幾樣時興的荷包帕子也好,奴婢還給她做了一雙新鞋,蹭的是給您做鞋麵剩下的碎珠子,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好看著呢!”
顧婉寧從準備出門,到乘坐馬車,一直都聽著二丫興奮的碎碎念。
她心中對於即將見麵的顧家人,生出了更多的探究之心。
尤其是,她的親爹顧遠石,到底是真的心係江山社稷,雖九死其尤未悔的先驅者,還是沽名釣譽,用剝削來粉飾自己政績的佞臣?
她希望是前者。
“夫人,到了。”二丫興奮地道。
顧婉寧掀開簾子,才想起來自家就是全家擠住在一處二進的院子裡,什麼後院垂花門,所有人都從這絲毫看不出氣派的正門進。
彆說垂花門了,就是正門都進不了馬車。
顧
家門口狹窄,甚至隻能容下一輛馬車進出。
皇上不是沒有給顧遠石賞賜豪華的府邸,但是顧遠石堅辭不受。
顧婉寧看著那恐怕隻能兩個人同時通過,三個人都嫌擠的大門,默默翻了個白眼。
牌匾上的“顧府”,還是找人寫的,看起來很是平庸。
——沒辦法,除了三哥的字沒眼看,父兄提字的話,怕牌匾連夜被人偷走。
畢竟顧家窮,請不起侍衛。
令哥在門口,看見馬車,高興地喊道“姑姑回來了,姑姑回來了!”
這孩子,在自己家,顯然沒有在侯府那般拘謹了,多了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
二丫扶著顧婉寧下了馬車,然後就看見家裡人迎了出來。
母親衛氏,長嫂賀氏,還有大侄子和哥都出來了,臉上都有歡喜之色。
隻是還有一個“外人”,扶著衛氏的年輕女子,身著簇新的鵝黃齊胸襦裙,嫩生生的,麵容姣好,正是十五六歲的好年紀,眉眼之中有些諂媚的熱切。
顧婉寧是她爹納妾了,還是她哥破戒了?
這個妹子,站在衣著樸素的顧家人之中,看起來挺突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