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哇！秀，秀兒，死人啦！】小係統一驚一乍。
淩秀眉心一皺，“怎麼回事？”
一旁的翠兒及時道：“聽說——是貴妃和範美人在禦花園吵起來了，丹兒派人去瞧了。”
【都打起來了！特彆凶！】係統補充。
宮女丹兒腳步匆忙，神色略顯慌張地小跑過來。
“殿下……”丹兒目光閃爍，欲言又止。
“怎了？”淩秀微微一笑，借調侃緩解氣氛，“瞧你這模樣，難道是天塌下來了不成？”
丹兒沒像以往那般輕鬆。她左右看了看，上前一步，小聲對淩秀道：“殿下，養在貴妃處的五皇子……歿了。”
“……”她嘴角的笑意微僵，“怎麼回事？”
“五皇子昨夜個兒就找不見了。今兒天一亮，宮人在禦花園尋到了……屍，屍體——就在禦花園的小湖裡，已然凍成冰疙瘩了。”
聽到這裡，淩秀眸色一深，抬腳便走。
“殿下，殿下……”翠兒丹兒追了過來。
淩秀看了兩人一眼，漆黑如墨的眸子止住了兩人的阻攔。
“丹兒，你繼續說。”
無法，兩人隻好陪她一起。
“貴妃悲憤不已，一口道是範美人下得毒手。範美人卻說是貴妃使計，汙蔑他人。兩人爭吵不休，貴妃說不過她，動上手了！”
“嘶！”翠兒倒吸一口冷氣，猶豫地看了眼自家殿下。
這般天大的瓜，不是她們能吃得下的。殿下若是去淌這趟渾水，少不得會惹一身腥氣。
丹兒後麵的話，淩秀根本沒細聽。
因為，她已經到了。
亂作一團的女人尖叫咒罵，宮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想去勸架，卻被自家主子甩開，又被對家的宮人踩上一腳，怒而抄手還了回去。
這鬨劇一般的場景淩秀隻掃了一眼便移開視線，在她看到湖麵上躺著的人形冰塊兒後，所有的嚷鬨嘈雜都淪為了背景板。
這五皇子，與淩秀同日而生。托他親媽的福，挺著大肚子衝撞皇後，導致她早產。而夜裡，這孩子足月而生，直接被皇帝送到了貴妃那裡，生母則是進了冷宮。
血緣上，這是淩秀的弟弟。至於叫什麼……淩晨？淩風？淩……算了，沒記住。
五皇子性格活潑，好吃貪玩。因著年紀小會撒嬌，也算得皇帝疼寵。算是目前幾個皇子裡最吃香的了。但就是這般有血有肉，頗受寵愛的皇子，竟然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死在了禦花園內，一夜無人問津。
淩秀上前兩步，拾起地上的幾顆鵝卵石，一一甩向結冰的湖麵。
四顆石子，隻有她用了五分力的那顆在冰麵上敲出了裂紋。再去瞧屍體旁的冰窟窿，那邊緣的冰壁少說也有三寸！這般厚實的冰麵竟禁不住一個小小幼童的重量麼？
——笑話！
就算是他自己作死，但也不是每個六歲的孩童都有她這般天生神力，一拳下去就能破冰。
淩秀垂眸，去瞧屍體。
小小的身體冰冷僵直，稚嫩圓潤的臉蛋神色安詳，麵上結了一層白霜，像個冰雪雕刻的雪人。再去細看，他唇色青黑，嘴角上揚，左邊虎牙的牙尖微露，邊緣處帶了一抹不明顯的乾涸血跡。
淩秀的目光在那處血跡上停了停，心中暗暗搖頭。繼續往下看。
屍體上原本的衣袍襖子腰帶等物，隨意地被扔出一般四散在一旁，身上隻著了一件帶有冰碴的內衫，保留了最後的體麵。
——他是被凍死的。
淩秀的大腦直白地給出答案。
雖然不知道那孩子嘴角的血跡是怎麼來得，但在這天寒地凍的環境中，隻有人將死之時會有燥熱的錯覺，褪掉衣物。
她怔怔地望著那道身影上的細節被柳絮般的雪花漸漸遮掩埋藏。
一股寒風呼嘯而來，淩秀雙手緊掩著大氅打了個冷戰，仿佛置身冰湖被風雪掩埋的人是她自己。許是冬日的風太冷，冷得她的整顆心都跟著顫了顫。
“不愧是臘八，冷得要人命了。”她道。
……
多年後，係統依然記得那年的冬日。
祂的頭一任宿主淩秀那天回宮後，什麼也沒說，隻是取出了在庫房蒙塵的金色長劍。
係統擔心不已，卻聽她突然說：“聽聞太傅不僅學識淵博，還是個武林高手。”
係統：【啊？】
“他前些天正式收的小弟子也是使劍的。”
【哦哦…對！】係統才反應過來秀兒說得是誰。
“他厲害嗎？那個小弟子。”
【這不是厲不厲害第問題……】係統糾結，【就是那種，那種……】
係統想說很多，想說那人的經曆，那人的韌性，那人的劍法，那人的純情。
但宿主此時心境，係統隻好說：“冷血很強的。”
“這樣啊……”她食指輕輕摩挲拇指指腹。
【嗯。】
氣氛重新沉寂下來，秀兒抱劍，在房中靜坐一夜。
待到天邊蒙亮，她才如夢初醒一般地回神。
匆匆梳洗了一番，她早飯也沒吃，迫不及待地出了鳳棲宮。
“殿下，您去哪兒啊？”
“神侯府。”
那天，還是小少年的冷血一臉茫然地看著大慶尊貴的公主殿下抱著把金色長劍湊過來，問他：“英雄，你看我這握法對嗎？”
瞅著那五指粗暴地抓著劍柄，隻能用“攥”字形容的手勢，冷血：“……”
“謬以千裡。”
聞言，淩秀湊得更近，虛心受教：“那你教教我唄？”
“應是……你太近了，離我遠點兒。”小少年強忍逃離的衝動，甕聲甕氣，神色略凶。像是獠牙微露的小狼，凶且萌。
秀兒：“？？？”
“啪！”冷血的三師兄以手捂臉，看不下去。
二師兄哈哈一笑，爽朗直言：“小師弟是個誠實孩子”
“以後得改，不然怎麼討老婆？”三師兄搖頭。
輪椅上的無情閉了閉眼，心中歎氣：“……追命，彆帶壞他。”
當年讓公主殿下和追命學輕功一事他已然心生悔意。公主殿下的性格愈發跳脫，跟追命這個不正經的老師脫不了乾係。如今，他可不能再讓冷血成了下一個追命。
今天的大師兄，依舊為神侯府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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