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秀的十四歲生辰過得十分糟心。被陸小鳳看了笑話還是另說說。二月十二晴日降雨,飄來那麼大一朵七色彩雲,怎麼可能沒人看見。
果不其然,淩秀剛同花滿樓踏青回來,京城的書信便到了。
一同來的,還有無情。
“無情,你怎麼來啦?”
“……”
無情沉默以對,隻是默默看她。公主殿下的驚喜消減一半,後知後覺地訕訕一笑。
見她終於算是認識到自己的胡鬨,無情心中歎氣,把這件事輕輕揭過。
“江南出了彩雲祥瑞,又是在你的生辰。不難猜出你在這裡。”
“我奉命是來調查青衣樓一事,聖上順便托我給你帶封信來。”
淩秀接過信,一目十行閱過後,大為感動。
她的皇帝二哥在信上除了問自己過得好不好,開不開心之外。還十分體諒她,說她做的那些事兒已經翻篇兒,不用再偷摸躲著。隻要年節彆忘了回家一趟,再時不時告個平安,不管你在外怎麼折騰。
一句話總結:秀兒。二哥罩你,隨便浪!
秀兒感動抹淚,也不枉自己勞心勞力地付出這麼多。親哥當了皇帝,這待遇馬上就不一樣。
寫封信讓淩秀過了明麵兒,她現在不僅不用躲著,還有了親哥這個大後台。
公主殿下沒了後顧之憂,心情放飛。再對上無情,也不覺著他麵色清冷了。十分熱情地關心朋友的工作:“需不需要我幫忙?”
“我現在混得還不錯,認識的朋友裡頭有兩個都挺愛管閒事的。我可以跟他們打聽打聽。”淩秀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十分可靠的樣子。
觀公主殿下不過幾個月就染了一身江湖氣,無情心下無奈,卻還是道:“青衣樓行蹤隱秘,作惡多端。近月來行事卻十分猖獗,恐有變故。”
淩秀的性子他再了解不過,其搞事能力讓人瞠目結舌。與其直接拒絕,倒不如讓她力所能及地出份力。總好過這丫頭自己又悶頭憋了個大的強。左右,她的一身功夫少有人能留得住。不會有什麼致命的危險。
“青衣樓?”再聽一個名字,淩秀有些耳熟。
“啊!”她恍然一拍手,“我想起來了,年前追殺陸小鳳的殺手組織就是青衣樓。”
無情點點頭:“我來尋你,也是因為此事。”
青衣樓隻認銀錢,從不在意雇主是誰。若是江湖仇殺,也就罷了。朝廷可以睜隻眼閉隻眼。但雇人追殺陸小鳳的是童家。童貫犯事之前,童家也是官宦之家。這次的目標是江湖人,那下次誰能保證是有人雇凶殺自己的政敵呢?
來之前,無情已經對淩秀的經曆了如指掌。某人入獄他也知曉,但他現下更關心地是:“我聽說,你和青衣樓交過手?”
淩秀點點頭。一經無情提醒,她也想了起來自己撿回來的霍管家當初也是遭青衣樓追殺的。
隻是,讓她不太確定地是:“追殺霍天青的殺手,他確認其行事作風是出自青衣樓無疑。”
“可是,”淩秀皺皺眉,略微困惑:“我遇到的那兩撥人,身上並沒有青衣樓的腰牌。”
“青衣樓殺手腰牌從不離身。如果他們真的是青衣樓的人,或許隻有青衣樓的樓主才能讓他們不帶腰牌?”
“樓主?”淩秀歪歪頭。
“共有一百零八樓,至今無人知曉樓主是誰。”
繞來繞去,淩秀感覺繞進了死胡同。
“這不就是無從查起了嗎?”她的肩膀耷下來,精神頭去了一半。
見此,無情微微一笑,道:“所以,我才會來。”
白衣的青年坐在輪椅之上,笑意淡淡,眉眼間滿是儘在掌握的淡然。
在淩秀眼中,無情他笑得挺意味深長的。
知道他有了謀算,淩秀不再多問。兩人閒聊了幾句,無情便已告辭。
淩秀自然而然地上前推著輪椅,送無情出門。到了門口,她聽無情道:“我來之前,已同此地駐守的六扇門打了招呼。若你遇到麻煩或是發現了什麼,直接和他們說便是。”
自淩□□上位後,六扇門就成了獨立部門。如今大慶每個地方都有六扇門的分布,平日裡與衙門合作,卻直屬京城,由神侯統領,隻奉皇令。
淩秀點頭,無奈應是。無情這話,多半是怕自己遇見麻煩是真。後半句完全隻是順帶。
“一個兩個的,怎麼還都拿我當小孩兒看護著。”某種意義上真的是在無情他們眼裡長大的公主殿下哼哼兩聲。
覺著自己早就長大的公主殿下跑到小樓去,和朋友吐槽家裡人。
花滿樓聽了,隻是搖頭笑笑。他完全能理解無情的心態。
他這個小朋友啊,性子活潑,又和陸小鳳一樣好玩鬨。很多時候也是拿她當小孩子慣著的。
就比如現在。
陸小鳳坐在一旁,搖頭晃腦:“有人寶貝著還不好?哪像我陸小鳳。不過喝了人壇酒,竟倒床三天,還不如一顆草。”
“哼。”淩秀白他一眼:“誰讓你去偷挖林伯埋在梅樹下的酒,讓你躺上三天都是輕的。”
淩秀沒說假話。林伯看上去是一位喜歡花花草草,對誰都笑眯眯和藹老頭。但這老人手底下死了的奸臣敵軍,數量沒有上萬也得八千。
碰上這麼一位殺神,他陸小鳳隻在床上大醉似的躺了三天,已經是很高的待遇了好麼。
“也不知道你這鼻子怎麼長的,竟然也能尋到。”
“嘿嘿……”陸小鳳摸摸胡子,“自然是經驗。”
他有個朋友,莊子外頭種了一大片梅樹。他不喝酒,卻會釀酒,然後把酒封好埋在樹下。好似等著誰來取。這是朋友間無言的默契,不用說明,肯定是他陸小鳳!
“哼,還等你去挖?我跟你說,你的臉得有這——麼大!”嘴上雖是如此,但淩秀很是豔羨這份友情。她倒是不饞那酒。這麼一位朋友,卻誰都想有。
“你的臉也不小,瞧瞧這小肥臉!”陸小鳳也不覺得頭暈了,幼稚地去捏淩秀腮便的嬰兒肥。
“陸小鳳!你膽子肥了?!”公主殿下拍桌而起,“竟然敢動本公主的臉?看我不把你胡子揪下來!”
兩人不由分說打鬨起來。
花滿樓身邊的男子見狀放下茶盞,手中折扇輕搖,笑若春風。
他正是楚留香。
楚留香是在淩秀生辰之後來的。他就在江南,一聽西湖邊出了彩雲祥瑞,好奇心驅使下便過來了。他是二月十五到的,剛好趕上江南的花神節。巧遇了在外踏青的花滿樓和淩秀,知道陸小鳳在小樓,自然是跟過來了。
他方才一直安靜品茗,現下才開口:“有他們倆在,你這小樓可是清淨不下來了。”
花滿樓笑著回應:“無妨,我很喜歡這種熱鬨。”
楚留香從不殺人,花滿樓熱愛一切生命。這兩個性格不同卻同樣溫柔的男人坐在一起,自然一見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