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秀在京城一呆就是半年。為了西門劍神的劍,她可沒少費工夫。太上皇的私庫裡頭有一塊兒早年海外奉上來的隕鐵,其材質與西門吹雪的烏鞘長劍簡直一模一樣。
公主殿下也是眼饞地不行,張口去要了。太上皇對物質方麵從來都是對她予給予求,不過這次卻給她提了個條件——東西給她?可以。但必須留到過完年再走。
因為,我們大慶朝的長樂帝姬要及笈了!
連著活了兩世,都沒活到十八歲的淩秀其實對這第三世的成人禮沒什麼想法。可誰讓她有求於人呢。算算時間,她把隕鐵送去南海,把劍重鑄也得一段日子。索性,在哪裡等不是等,她就在宮裡頭這麼呆了下來。
沒事兒找冷血對對劍,跟無情下下棋。時不時還能去狄飛驚那蹭杯茶水喝。日子過得悠閒愜意,一晃就是年底。
深冬已至。萬木凋零,寒風刺骨。
公主殿下她最討厭冬天,已經連著窩在鳳棲宮半個月不出門了。若不是每日清晨練劍已成習慣,她連寢殿的大門都不想出。
臘月二十八,年根兒。
鳳棲宮收到一封信。
“姑姑親啟?”淩秀揚了揚眉。
能叫她姑姑的,說實話不少。但親近的小輩一共就那麼幾個。小太子已經被他爹揪著幫忙批閱奏折了,小九也在太平王府和算術死磕。此刻能有閒心又寫信來的,除了招呼都不打就嫁人的淩芯也沒彆人了。
【姑姑,見字如晤。】
【京城一彆,已是數年,姑姑近來可還安好?】
一番嘮嘮叨叨地敘述自己平淡又幸福的小日子和對淩秀的思念之情後,第三頁紙上的話,讓淩秀不禁再度挑眉。
——淩芯懷孕了。
遼國皇帝病重,幾個皇子明爭暗鬥,對皇位虎視眈眈。而幾個皇子和皇帝之上,又有手握重權的太後壓著,遼國看似還算平和的表麵之下,已然是暗流湧動,波濤洶湧。而淩芯那個大將軍夫君,怕內鬥波及懷有身孕的妻子,請命攜妻子回大慶探親。
夫妻二人本想今年春天就回大慶,卻因淩心月份太淺,不敢讓她長途跋涉。再者,她那個夫君的請命也被幾個皇子聯合起來一次次地打了回去,而遼國皇帝的意思也像是默許。畢竟蕭將軍手握三分兵權,這麼大的助力,幾個皇子怎麼可能放過,恨不得直接把他拉近自己的陣營裡。
幾次三番請命不成,甚至被攔著連皇帝的麵兒都沒見著,蕭將軍也來了火氣,最後一股腦兒越過皇帝,跑到太後跟前兒,直接交了兵權辭官了!
蕭將軍這任性的做法惹得淩公主殿下嗤笑一句,帶著長輩的語氣道了一句:“這小子,還算有幾分火性。”
遼國這灘渾水蕭將軍可不能趟,也趟不起。他手握部分兵權也就罷了,更何況還有個慶國郡主的妻子。要知道,淩芯雖然是郡主,可她在慶國卻比遼國的公主還要受寵。在遼國幾個如狼般的皇子眼裡,這夫婦二人就是一塊兒大肥肉。吃下去,不僅飽了肚子,興許還能因此和大慶打好關係,爭位時得到大慶的部分援助。他們怎能不眼熱?
隻是,幾個皇子乃至皇帝都低估了蕭將軍的脾氣。視妻如命的蕭將軍,雖然手握重權,仕途坦蕩,如果站位一位皇子再搏一搏甚至能爭一份從龍之功。
但是!
但是呀!
幾個皇子的滿盤算計落空,明白人淩秀,一語道破關鍵:“誰能想到堂堂遼國的蕭大將軍,是個戀愛腦呢?”
再看下去,後麵的內容還有兩行字是重點:【芯兒已與夫君遠山商量好,若是女孩兒,便叫蕊兒,若是男孩兒,便為峰兒。】
【又:信是提前寄給姑姑的,想來,姑姑收到信時,芯兒已至雁門關。不日,便能與姑姑團聚,以訴數年思念。】
“蕭蕊,蕭峰……”淩秀拾筆在雪白的宣紙上逐一寫出這兩個名字,嘴上還不聽念叨著。
“蕊兒,峰兒。這名字取得倒是上心了,”說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淩秀撇撇嘴,嫌棄地瞥了眼兩個名字前頭統一的【蕭】字,哼了一聲:“就是這姓不咋地。還不如隨了母姓,淩蕊,淩峰,多好。蕭蕊,蕭峰,叫著多拗口……”
【蕭峰也還行呀。】小係統為此正名,【和男神榜的冷榜裡的一個男神同名呢。】
“同名???”
男神榜雖然隻是個八卦排行,以娛樂性質為主。但有了陸小鳳楚留香這兩個前車之鑒,淩秀也發覺出了這男神榜的另一種作用。
她忽然腦中閃過什麼,又念了一遍名字:“蕭蕊,蕭峰……蕭峰……這名字怎麼有點兒耳熟?”
因著自己現今身處這個世界的操蛋屬性,淩秀不得不上了心,腦中仔細搜索有關這個名字的記憶。
“話說回來,拐跑芯兒的那個大尾巴狼叫啥來著?蕭什麼山?”
——蕭什麼山?
淩秀把信紙翻回第一頁,【夫君遠山】。
“哦,蕭遠山啊……”念出這個名字後,淩秀頓了頓,“蕭遠山,蕭峰……蕭峰,蕭遠山……”
說著說著,她猛然抬起頭來,聲音都尖銳了不少:“蕭遠山?雁門關?!!!”
係統:【啊???】
“殿下,今日外頭下起了大雪,小廚房得了陛下派人送來的羊肉,可新鮮了。丹兒按著您的口味兒做成了麻麻辣辣的鍋子,配上外頭這白雪寒梅啊正正好好兒,您……”
“艸!”
翠兒剛進殿門就聽見自家長公主爆出一句臟話,緊接著就拍案而起,單身抄起身後的長劍“咻”地一聲化作一道白影衝出大殿。
這對翠兒來說,不過眨眼之間的事兒。
“殿下?殿下!”反應過來的翠兒想起外頭的刺骨寒風和飄飄大雪,抓起屏風旁掛著的白裘披風追了出去:“殿下!外頭風大雪寒,您當心著了涼!”
翠兒一直追出鳳棲宮,也沒抓著自家殿下的半分影子。她聽了下來,問守在這裡的侍衛:“你可見了長公主殿下?”
侍衛點頭:“見了,咻地一下就飛過去了。”
“長公主殿下的輕功登峰造極,此刻應是已經到了宮門口了。”
翠兒捧著披風一跺腳,不免擔憂道:“長公主殿下隻穿了一身薄衣就飛出去了,這天寒地凍的,若是著了涼可如何是好呀!”
侍衛是個老實人,安慰她一句:“殿下內功深厚,早已寒暑不侵。沒事的。”
聞言,翠兒瞅了瞅麵前濃眉大眼的侍衛,橫他一眼。嬌哼道:“你懂什麼!”
——她們家殿下,最怕冷了。
……
有時候,冷會是一種習慣性地,從心底冒出來的感覺。
但淩秀此時已半點覺不出冷。哪怕冰雪糊麵,刺得嬌嫩的皮膚生疼,她也隻覺著一片麻木。
從雁門關到京城約摸八百裡,快馬加鞭,不停不歇,最少也要跑上整整四個半時辰。
淩秀現在隻能祈禱淩心和蕭遠山的腳程慢一些,再慢一些。而她,也竭力讓自己的速度快一些,再快一些……
這是個綜武俠的世界,但淩秀生前從沒看過什麼武俠。唯一涉獵過的電視劇,也就是才剛從小係統翻出名字的《天龍八部》了。
《天龍八部》她隻看了幾集。劇情時間正是一個也不知道是不是主角,名叫喬峰又叫蕭峰的漢子……他爹,跟另一個姓慕容的老頭兒打生打死。
前因後果,淩秀了知道個大概。蕭峰爹是契丹人,遼國大將軍。當年與妻子年底回娘家探親,卻被那個姓慕容的老頭兒幾封信送進了幾位武林掌門人手中。
其言蕭遠山是來密探地形,即將帶兵攻打書裡當時的朝廷。而因為這是綜武俠世界,大慶國富兵強,比那風雨飄搖的大宋不知好了多少倍。遼國的掌權人是腦子抽了才會突然跟大慶交惡,派兵攻打。
而蕭遠山本人又是自幼隨漢人師父習武,說是半個漢人也不為過。起初是遼國蕭皇後屬珊大帳的親軍總教頭,後很得蕭太後的賞識信任,任屬三軍總教頭。
蕭遠山是個和平主義者,和淩秀的二哥一樣信奉“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條例。遼國皇帝沒病重前,他也不是沒對富饒的大慶國土蠢蠢欲動過。每當這時,蕭遠山就會勸諫其禁動刀兵,和平發展,深受兩國邊境士民的擁戴。誰會相信這麼一個讓百姓多次免於戰火的人,會突然存了壞心思來大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