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幾息,他終於開口,連聲音冷的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落星的星,是哪一個星?”
“當然是星辰的星。”
“一抬手,星辰可落。”
落星使得最好的是暗器。
輕飄飄的針,抬手可奪人性命。而且可以遠距離遠殺人,不必拔劍上前,將血濺在身上。
“朕以為是星闌的星。”司珩道。
“星闌?”落星眉頭微擰,雖然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星闌,夜將儘。
這個名字,與他有什麼關係?
落星欲深想,仿佛觸動了什麼禁忌,腦袋一陣抽痛,難以抑製,神色都變得蒼白了幾分。
司珩見他看起來十分痛苦,便問:“你不記得幼時的事?”
“不記得。什麼也不記得。”
落星有記憶以來,就在一處非常隱蔽的山穀裡訓練,為成功當個合格的死士而努力。
“青雲書院的前任山長林淮,有一子一女。”
“長子林星闌幼時被拐,生死不知。”
“幼女是六皇子的生母淑妃,已經病逝。”
司珩記得淑妃的家中概況,淑妃病亡之前曾說,如果有朝一日尋到她的兄長林星闌,希望能讓她的兄長去父母墳前祭奠。
林星闌被拐時才三歲,沒有胎記,也沒有其他特征,隻知道長得極好,玉雪可愛。然而這
些年過去,幼童長大,再想辨認,已經十分困難了。
他失蹤的時候,林淑妃正在林夫人腹中,正因為此事,林夫人鬱鬱而終,女兒身體也很不好。
林山長始終沒有忘記他的長子。不過林星闌丟失的那一年,全城戒嚴,拐子被追急了,直接將拐來的孩童滅口,棄屍江中。
林山長疑心長子已經慘死,瞞著夫人,為林星闌點了一盞長明燈。生者平安順遂,死者得以安息。
林夫人病逝後,林山長為夫人添了一盞長明燈,自淑妃去世之後,寺中的長明燈已有四盞。
如果落星真是林星闌……林家人始終沒有等到他出現。當然,還有小皇子。
司珩說起鬱鬱而終的林夫人,說起早生華發的林山長,還有始終記掛著兄長的林淑妃。
落星沉默,隻是眼尾泛紅,每一個字都聽進去了。他問:“林山長與信陽王是至交好友,是真的嗎?”
“是。”司珩在淑妃病逝前,曾遣人查過林星闌被拐一事。就如林山長查的那樣,城中戒嚴,拐子為了出逃,將幼兒滅口,棄屍江中。
即使那拐子被捉住,千刀萬剮,處以淩遲之刑,也換不回那些孩童的命。
後來沿江兩岸有人撈起過孩童屍首,被水泡脹,麵目難以辨認,數目未曾撈全,都覺得沒找到的那些孩子是被魚吃了。
距離事發時間已經過了太久,司珩遣人去查時,唯一覺得可疑的地方,就是屍體數目不對。
“信陽王豢養死士,驅使周家謀反……此事我尚未證實,但希望陛下能順著這個方向查一查。”落星無法確實自己是不是林星闌。
以往聽彆人的故事,再多悲歡離彆他都無動於衷,聽司皇提起林家,簡單幾句,便心中生疼。
“信陽王?”司珩想了想,林星闌失蹤之時,信陽王正在江南,聽說這件事,特意上林府做客,安慰林山長,還派遣親衛幫忙尋找。
如果信陽王真是幕後之人,實在心思陰毒。
“朕會查的。”司珩再想起信陽王時,心生警覺。以往這位皇叔待他溫和親切,但司珩始終覺得隔著一層難言的壁障……現在想來,或許因為信陽王待他並非出自真心,隻是偽裝得好。
“如果你能想起幼時的事,真是林家人,朕會考慮讓你認
祖歸宗。”
司珩其實已經確認了七八成,落星的年齡、長相都能與林星闌對上。他梳妝打扮、扮成女子之後,與淑妃有幾分相像,對小皇子奇異的親近感也能證實這一點。
司珩暫時不想讓小皇子知道他與落星的關係。未來能不能相認,看落星的表現。
“多謝陛下。”
落星將幼時在死士訓練營地所見的事一一說了,還有具體位置,以及其中一些細節,希望司珩能查出真相。
信陽王所圖,不過帝位而已。先帝不缺兒子,陛下也有優秀的繼承人。哪怕信陽王文辭風流,賢名遠揚,又有什麼用呢?
如果那處的主人真是信陽王,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信陽王千刀萬剮。
“朕會傳太醫為你診治。”
司珩麵色沉凝,離開時看了眼審訊者。
“不必動他。”
“是。”審訊者戰戰兢兢,不敢細想。
反倒是落星更加自在,要了好酒好菜,要了一身男裝,洗漱之後,本想吃頓飽飯,但沒有一點胃口,隻喝了些酒。
太醫把脈之後,見他暗傷眾多,隻是麵上光,便將他的酒壺收了,還狠狠數落了一通。
“江湖人,將腦袋懸在腰上。”
“活一日是一日,隻求快意,哪顧得了旁的?”落星笑道。
“我曾見過淑妃,你與她有幾分相似。”
太醫忽然道。
他是太醫院資曆最老的大夫,擅長療養身體,從淑妃入宮之時,就由他看診,淑妃病亡之前,是他開的藥。
三皇子落水後,負責診脈的也是他。大約是虱子多了不怕癢,債多了不愁,有什麼隱秘的事,陛下都讓他來做。
落星驟然沉默。
他甚至無法在心中勾勒出一個淑妃的輪廓。
此時能想到的隻有小皇子。
他原想將小皇子送回宮,送回他母親那裡。
但小皇子的母親已經病逝了。
“淑妃所求,不過六皇子長命百歲。”
“她同樣希望她失蹤的兄長好好活著,能有親眷在世,不至於孤身一人。”太醫道。
太醫已經探出落星記憶有損的緣由,喝了拐子常用的藥,那樣一副藥灌下去,小孩子就能忘得七七八八。
時隔多年,想完全找回記憶的可能性不大,隻能想起一些零碎,而且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