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突破理智的想要厲聲嗬止眼前幻境,他不知道自己當時是如何發下這個宏願,如今自己親身經曆,隻想趕緊阻止。
他不想的。
可卻一下天旋地轉如同泰山將傾倒在地上,泄了渾身的氣力。
容白眼神凝重,看著眼前僧人就在自己麵前倒下,心臟一下一下的噗通直跳,好像要突破她的胸膛。
她低下頭看著眼前這個被靈山寄予厚望,被佛道兩界都密切關注的高僧倒下,看著那半昏半醒之間,唇形做出的——小白.
如同蝶翼的睫羽輕顫,容白回眸看了一眼地上的玄奘,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幾百年來一直從未空置過的那張桌案,接著便腳步流暢的朝外走去。
金蟬子也好,玄奘也好,早在一開始知曉西天取經傳播佛道之計劃之時,他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大聖?現在還有何種疑問?”
容白臉上淚痕還未曾完全消散,但嘴角的笑意卻是成竹在胸,快意凜然。
一個膽大妄為到挾持虛西天取經高僧的妖精眼眸之中,竟然充滿著睥睨天下的氣勢。
紅衣灼絕,囂張狂傲,好似天下一二事無人能進她眼眸之中,萬般皆不入眼。
在暗影之中撲簌的飛蛾,陡然一下恢複成了孫悟空的模樣,他看著眼前的容白有許多話要說,卻又不知道該要如何說出口。
難得在他身上也有這種神情。
“你”
容白控製住自己胸膛內翻江倒海的情緒,她對於孫悟空傳授的七十二般變化學習的並非精通,所以不能一下子辨彆出孫悟空的位置,隻等他顯形這才回過身。
她仰起頭來看了一眼深沉不可見光的洞府,對著孫悟空一字一句說道:“大聖。”
“你都聽到了我和金蟬子兩心相悅,情投意合。”
“他被發現之際,讓我離開靈山下界等他,我在此已經等了數百年。”
容白呼吸急促起來,臉上笑容張揚,指尖掐著自己的掌心壓抑著自己的興奮,語速一句比一句更快——
“大聖若要我放手,我該如何放手?”
“明明是他要我等他,明明是兩情相悅,為何轉世之後一樣的模樣他卻對我這個曾經嗬護在掌心當中的小妖如此排斥呢?”
——“所以大聖,你的師父不可能再去西天取經了。”
所以麵對與西天如來佛祖的弟子有舊情的她,你該做些什麼呢?你該快去靈山搬救兵,去西天找如來佛祖。
讓如來佛祖勸我放下執念,成全玄奘這一世的取經業果,讓玄奘真真正正的度過情劫,全我一個得道業果。
這分明是一場雙贏的買賣。
但這樣的結果,卻是她謹小慎微,籌謀了接近千年才得到的一線生機。-
雲樓宮中,哪吒手掌下的石桌與桌上琳琅滿目的寶石,徹底的化為齏粉,消散於空氣雲靄之中。
頭戴蓮花金冠身穿朱紅色錦瀾衣袍囂張狂傲的哪吒三太子,三壇海會大神,神識歸位。
在聽到容白那一句:“地湧夫人,至今已等五百餘年”時候怒極反笑。
沒有其他任何一個
生靈更知道容白這個地湧夫人的尊號是在什麼時候取下的。
那時候他想妖族起名簡單直白,容白不會起法號,也是理所當然堪堪選了一個會打洞的意思。
卻沒有想到這個小妖能夠在他麵前臥薪嘗膽,一麵說著要給他立排位巧言令色的哄著他,一麵卻將尊號在他麵前堂而皇之的偽裝成現在這個樣子。
——地湧夫人?
——金蟬子夫人!
如此明晃又直白的問號,竟然是絲毫不給他留下任何的緩衝,就讓他在這個小妖麵前被騙了數百年。
他以為的兩心相許,竟然那個妖精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眼都在騙他,都隻不過是為了為自己在等待金蟬子轉世的時候尋一個靠山。
一個靠山。
可笑自己竟然還問容白與金蟬子有沒有舊?
罡氣肆意,威壓降臨,哪吒所處的宮室所有器物消散在空氣當中,連天庭正在飄浮的祥雲都瞬間停滯在原地,不敢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