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元始的依仗已經消失在眼前,容白眼中濃厚的淚意這才消弭,眼中的肅穆與冷冽若叫其他生靈見了定會以為與剛才癡纏的並非同一人。
容白知曉玉虛宮之中若是元始先要看,那便處處是他的耳目。
也就未曾多言,從宮殿之中緩緩走入山下老林裡,做出因為他的離開而百無聊賴的樣子。
她獨自坐在老林深處的石桌旁,周圍一簇一簇的青綠花草開的爛漫,卻無任何活物走獸,就連這些珍貴的奇珍草木也都是未曾誕生靈智。
師父不願意讓她和旁的生靈在一處,覺得那些生靈都會沒有眼色的打擾他們。
現在元始離開了玉虛宮,整個碩大的道場之中,隻有她一人有靈智。
光潔的石桌桌案上,上頭放置著後天靈寶一樣的博喻,被容白弄成了花盆的樣式。
裡邊埋著的,是她在兜率宮撿回來的花種。
至今沒有發芽。
她剛剛度過大羅金仙的雷劫。
她的修為因為每日元始注入的本源之力,在短短這麼些時間之內再一次回到了大羅金仙修為。
每一次的雷劫對她來說都是一個尋常之事。
師父擔心她受傷,所以每一次都會有專門的法寶來幫她度過雷劫。
等到了大羅金仙雷劫的時候,師父已經徹底的將他的伴生法器玉如意給了她。
這樣的修煉速度,以三清本源之力灌溉;
這樣的通暢雷劫,以無數先天法寶任她取用。
這應該是天底下最幸運之事。
可容白卻覺得不對的地方有些多。
不隻是她不願意用法寶過雷劫.而是因為或許本源之力吸收的太多,被天道偏愛的三清在修煉之路
上本就應該通順。
她對於闡教的心法並為有多麼深刻的認知。
她學著,吸收著。
可也緊緊就是如此了。
她覺得是不對的。
若真是天地高低早就已經注定,那她一隻凡兔修煉到這個地步,豈不已經是大過。
可她之前每每問起師父,師父都說她與彆的不同。
哪裡不同。
因為被師父喜歡所以不同嗎?
在問之後,師父便問她喜不喜歡人生果樹。
她隱隱察覺,但凡自己說一句喜歡,或許她的聖人師父會立刻十分開心的幫她換一個軀體。
哪怕說起來匪夷所思,但若是他的師父來做,一定可以,並且可以做到。
至此,容白便不願意多問。
譬如,師父不願意她用雙劍,甚至不願意讓她用劍這般充滿殺伐的武器。
師父說,於心性有損。
所以她並未曾用起劍,反倒是用起了師父的玉如意和玉虛琉璃燈。
本應該是如此的。
畢竟廣成子的武器是翻天印,赤精子用陰陽鏡大多都是用法寶壓製,而非以殺伐之力鎮壓。
可她總在心裡覺得,她該以雙手執劍,威震蒼穹才對。
不過轉念一想,師父這般排斥自己練劍可能跟自己從前和幾位師兄一同沒了修為,在和截教一戰之中損失太大。
若是師父這般關心,她還不領情,那才叫壞呢。
就是廣成子非說她的修為來路不正,她有點難過,於是就用玉如意把他打跑了。
她眷戀崽崽父親的每一寸肌膚,擁抱在一起都不能抑製她的這種渴望。
可越是親密,她越是無措。
師父要同其他聖人論道,她舍不得師父離開,卻又從心裡覺得得以喘息。
她需要好好思考,究竟是為什麼。
她到底是太過冷情,以至於對師父這樣偏愛都視若無睹,還是.真的有隱情呢?
大師兄脫口而出的那一句“恭迎小師妹加入闡教”實在不像是對著一個早就入門的小師妹這般開口。
女子坐落在山間草木之中,光潔的石凳,輕柔的軟墊,精致的美玉仙盆,林中鬱鬱蔥蔥,她在其中卻皺著眉頭多有愁態未曾開
顏。
容白視線落在蒼穹之上,金烏陽光十分耀眼,她安安靜靜的細細看著,連攏在背後錦緞一般的發絲垂落隻肩頭都不在意。
她眉宇輕蹙,與她本應該無憂矜貴的姿態並不一樣,隻想叫人撫平她的眉間憂愁。
可容白已經深深陷入到自己的思緒之中。
玉虛宮作為聖人道場,在元始帶著白鶴和青鸞離開之後,任何鳥雀不會經過玉虛宮的地界。
師父那麼討厭依靠著血脈延續的走獸。
師兄們那麼厭惡濕生卵化披麟戴甲之徒。
若說句大逆不道的,她並不像是闡教弟子,反倒像是截教弟子。
這麼想著,容白又搖搖頭。
這怎麼可能呢?她怎麼可能是截教弟子?
如果是這樣,難不成師父還不是師父?
不對,截教弟子驕橫,即便同為走獸也道不同。
她是闡教弟子。
理智是一瞬間崩潰的,容白指甲陷入到血肉之中,忍住了馬上要氤氳出來的眼淚。
她不能讓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