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小報名,趙東光和趙鐵全父子的意思是,他們跟著去,也跟領導認識一下,讓領導把英芳多關懷一下。
但英芳堅決不同意。
“小學的校長可算半個乾部,爸,爺爺,你倆跟支隊長說話都要結巴的,快彆去了,不然我怕要鬨笑話。”英芳嘟著嘴巴說。
當然,趙東光和趙鐵全倆倆父子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在褲子上擦了一下他倆永遠洗不乾淨泥巴的手,就覺得英芳說的很對。
他倆去,確實是給英芳丟人去的。
因為中午不回來,得在學校吃飯,方紅霞使著顧念給英芳準備了一個鐵飯盒,親自炒了一鐵飯盒的鮮鴨蛋,再加一個饅頭,還讓杏芳再摘一把棗子填飯盒裡,給英芳當午餐。
出了院子,顧念到後院給英芳摘棗兒的時候,就見路邊靠著輛自行車,一個二十四五歲的,戴著眼鏡的大小夥子在那兒站著呢。
見顧念出來,再看左右沒人,噓的就打了一聲口哨。
隻看了一眼,顧念轉身就往後院走。
“你總得給我個說法吧,趙杏芳,到底怎麼回事?”小夥子扔了自行車,趕過來了,想拉顧念。
顧念也不說話,隻盯著這小夥子看,彼鄰星的女武士,是能隻憑目光就嚇退敵人。
果然,這小夥子給看怕了:“你倒說句話啊,我哪兒惹你了,你突然就不理我了?”
顧念仍然什麼話都沒說,直盯到那小夥子往後退了兩步,轉身進後院了。
正好趙鐵全要出門,小夥子怕給人瞧見,猛踹了自行車一腳,轉身騎上自行車,軲轆蹬的飛快的走了。
毛紡廠的女廠長姓周,叫周帶弟,這小夥子叫毛文斌,正是廠長的兒子,其實這一年多,在毛紡廠,趙杏芳和毛文斌見過好多次,還有好些次,杏芳下班太晚,都是毛文斌騎著自行車把她送回來的,不過是夜晚了,沒被人碰到過而已。
要說趙杏芳喜歡毛文斌,當然喜歡。
毛紡廠那麼多漂亮的女職工,誰不喜歡廠長家那個文靜,帥氣,還是大學畢業的兒子啊。
他在家等著分配工作,據說暫時當一陣子代課老師,就要到縣教育局去工作了,教育局啊,因為屬於最近才成立的單位,趙杏芳隻聽說他們管老師,但究竟不知道他們的工作是乾啥的。
毛文斌總愛到毛紡廠旁邊的籃球廠打籃球,等著他媽下班。
他一來,隻要不上機子的女工們,全得湊得窗戶邊兒上看他打籃球。男同誌什麼時候最帥氣,要在毛紡廠的女工們看來,就是他抱著一顆籃球,躍起投籃的時候。
當初毛文斌騎著自行車,一腳踮著地,堵在大路邊,說要送趙杏芳回家的時候,趙杏芳的一顆心差點沒從胸膛裡跳出來。
當然了,那麼多回,夜色中坐在毛文斌的後座兒上回家的路,路上倆人簡單的談話,全映在趙杏芳的腦海裡呢。
但是就在英芳鬨著退婚的時候,杏芳偶然看到她的日記本,上麵整整齊齊的,寫了幾大頁子,全是毛文斌的名字。
就是那天夜裡,杏芳失魂落魄的去趕鴨子,才掉進水庫裡的。
其實從那天開始,杏芳就把自己的人生和幸福一並放棄了。
她從小是在姐姐的懷裡長大的,當然,小時候倆姐妹的關係就跟大多數的姐妹一樣,英芳是老大,懂得多,會替方紅霞教育杏芳,身為老大,也會使喚杏芳乾這乾那,更何況她隻比杏芳大了兩歲,所以家裡的大小家務,都是英芳指著,杏芳乾著。
再加上英芳的學習好,在杏芳這兒,真有個好對象,她也願意是英芳的錦上添花,讓她能走的更遠。
顧念隻是來執行任務的,對於趙家全家,隻有儘趙杏芳未了心願的責任,對毛文斌可沒任何想法。
一天又一天,劉家沒有任何動靜,而這個事情還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問。
問多了,隻怕事情沒成再鬨出來,倆閨女一個人民教師一個軍屬的風光沒了不說,老趙家全家得成向陽公社一個笑話。
於是,方紅霞又出個主意來:“媽,要不咱讓杏芳再給部隊上寫封信,說不定向前那孩子還是沒收到信呢?”
秦氏對於自己這個兒媳婦,隻能說,要不是看在她生了仨孩子,不是勞累出一身病的話,她都想戳著鼻子罵了。
“你咋不給杏芳額頭上貼張郵票,把她直接寄到部隊上去呢?”秦氏都忍不住聲音要大起來:“寄一封就夠了,再多寄,人家還當咱家的姑娘嫁不出去了呢。”
這邊趙家急的什麼一樣,但是這種事情是急不來的啊,總還得等。
再說劉家。
劉大柱抱著公社的花名冊,一直在廳屋炕上寫東西。
當然了,現在國家有政策,有種子有地膜,他得考慮好,哪一村哪一戶農活乾的好,就把種子地膜放他家去。實驗田,要搞好了明年大力搞,整個公社慢慢的,就能富起來。
馬菊英簸完了麥子還得簸油菜,簸完了站起來,望著大門看了一圈,突然拍手說:“不行,看來我真得買張火車票到部隊上去找人,這都多久了,咱們向前連封信都不來?”
廳屋裡的劉大柱一把摸上兜說:“向前的信?五天前就來了啊,我直接從郵局拿的,咋,我忘了跟你說了嗎?”
“你沒忘了跟我說,你隻是沒有心,隻偏疼大的倆,因為他倆在跟前,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我的向前上越南,上邊防,天天呆在鳥不拉屎的地方,去年不是說耳朵都差點凍掉,你那心啊,早就把他給忘了。”馬菊英罵罵咧咧的接過信,氣的甩身就進了廚房。
當然,她也是等的太久,連點東西都沒提,眼看夜裡十點,人都睡下了,讓大孫女思思給自己做著伴兒,就跑到上陽坡趙家去了。
等了三個月,劉向前終於要回來相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