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琚看他:“怎麼了?”
白挽翎低頭,丟給她一張紙條:用意。
瓊琚伸手接過白管家遞過來的筆,研究了一下這個玩意。外表用粗布包住,內裡是木炭,在紙上戳了戳,意外的順手,丟給他一個讚賞的眼神:“你還挺聰明的。”
白管家謙虛:“哪裡哪裡,是少爺做的。”
瓊琚把這個讚賞的眸光又丟給白挽翎:“你腦子不錯。”
她語速放緩,白挽翎見她嘴巴一張一合,能分辨出她說的那幾個字,知道她在誇他,嘴角勾起一個笑容,眸光更加溫和。
瓊琚用炭筆頭在指尖戳了戳,卻沒有寫幾個字,反而畫了一個圓頭圓身的小人,在小人大肚子裡寫上“白挽翎”。
白挽翎啞然失笑,卻沒有接著問她剛才的問題。
往後,瓊琚每日都會來白府,隻是去白府前都會繞一圈到羌王府,堅持不懈半月後,羌王府門口的那頭獅子的石腳終於被瓊琚給踩沒了。
每次寂珠路過,見到那隻獅子腳都會笑一笑,心頭的暢快升起,她覺得她這一世終於贏了瓊琚。
兩個女人的博弈爭奪已久,看似即將迎來落幕。於瓊琚大婚還剩下十日,穆尚書對外公布收養了個才貌雙全的養女,與羌世子情投意合,於十日後大婚。
穆瓊琚和寂珠一起出嫁,尚書府的人知道穆瓊琚是假的尚書千金,而寂珠才是真正的尚書千金,對真千金婚禮的自然格外上心。管家本該是最操勞的那位,可他卻奉命親自盯著瓊琚,就怕她會鬨出什麼幺蛾子。
寂珠的婚事宣布後,瓊琚似乎對羌世子死心了,每天隻去白府看白挽翎。給他親自做了飯菜,飯菜的焦味隔得老遠都能聞到,那種東西壓根不需要嘗,一嗅就知道味道不怎麼好,白府的仆從看了都搖頭,可白挽翎還是吃下去了。
他嘴不算挑,可吃這些東西竟然有種熟悉感,好像曾經吃了上百遍。
瓊琚為了獎勵他的“給麵子”,逛街時看到好看的琴譜和曲譜都會給他買。白挽翎是宮廷樂師,琴技超凡,皇宮珍藏的曲譜都能隨便翻閱,本不在乎這幾本東西,可這是小姑娘的心意,也就笑著收下了。
他沒什麼回禮,指尖在古琴上拂過,本該清悅的琴音,他卻聽不到任何一點兒聲音。對於一個琴師來說,沒什麼比這更加讓他難受的了。
曲畢,瓊琚給他遞上一張小紙條,隻有兩個字:好聽。
他側頭看向瓊琚嬌美的容顏,那雙眼睛像星星般,正一瞬不瞬盯著他,臉上掛著愉悅的微笑,白白嫩嫩的手指再指向古琴。
白挽翎懂她的意思,再撫琴彈了一曲。小姑娘聽得很認真,滿臉陶醉,雙手托著好看的下巴,塗成紅色的指甲上點了幾朵好看的花,更她的皮膚看起來更加白皙美麗。
“好聽麼?”白挽翎知道自己聽不到她的聲音,可還是忍不住問她。瓊琚點頭,眼睛彎成月牙兒,再次指了指古琴。
白挽翎因聽不到聲音的浮躁心情因為有人喜歡他的曲子而愉悅:“哪首更好聽。”
瓊琚鼓了鼓腮幫子似乎在思考,她拿出一方帕子,用炭筆在上麵寫上:“都好聽。”
兩首曲子雖出自同一人之手,可風格不一樣,第一首婉轉幽怨,如百鳥歌唱;第二首大氣磅礴,如戰場悲壯。
“那你更喜歡哪一首。”白挽翎想彈她喜歡的曲子給他唯一的聽眾。
瓊琚微微一笑,豎起兩根白白嫩嫩的手指。白挽翎有些驚訝,一般的小姑娘都喜歡委婉的調子,不會喜歡山河壯烈的悲鳴,而她卻不同。
手指在琴上從善如流彈著,腦海回想往昔的琴聲,他漸漸陶醉了過去,嘴角咧起的弧度越來越大。仿佛他能看見千軍萬馬在遼闊的草原上策馬崩騰,驅趕敵軍。
瓊琚日落前回到尚書府的時候,寂珠正與羌蕭然在庭院散步。她本想避開,可身後的管家睜著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她。既然是演戲,當然要演到底,她走了過去,眸子也快噴出火來。
“羌蕭然,你個混蛋。”
紈絝回頭,見是那位古怪的假千金,忍不住躲到寂珠身後:“你我皆已經定親,有緣無分啊,何必糾纏於我。”
瓊琚臉色竟是不解:“寂珠可是穆家的真千金,她娘可疼她了,怎麼可能讓她嫁給你個臭流氓。”
寂珠想起上一世,被瓊琚護在身後的戰神也是如同避她那樣,避著瓊琚。滿心的高興:“我與羌世子兩情相悅,母親自然是讚同的。”
雖然她是以養女的身份出嫁,可是嫁人後就會恢複穆府的真千金身份,而瓊琚就是一個沒有任何身家背景的農家女,寂珠想想就高興:“不知琚琚繡好了嫁衣沒有,如果沒有還得稟告母親,讓母親找個繡工好的繡娘來。”
氏羌國對女子並不嚴苛,沒有要求女子要會繡工女紅,也無需縫製嫁衣。如果是有本事的女人,還能參加科舉,與男人一樣入朝為官。
瓊琚不會繡嫁衣並不會讓人摳病,可她還是很不高興:“繡嫁衣。羌蕭然,你明明答應過我,給我繡生生世世的嫁衣,你都忘了麼?”
紈絝的專長是遛狗鬥雞,雖然撒謊哄女人也很在行,可是他壓根沒答應過瓊琚什麼,他怕寂珠誤會,趕緊撇清關係:“你彆胡說,我堂堂氏羌國世子,怎麼會繡嫁衣,又怎麼可能繡你的嫁衣。”
“琚琚,你彆鬨了。雖然白公子耳朵不好使,可手還是靈活的。”寂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高興,像是洗完上輩子的屈辱般,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又怕影響她善良溫柔的形象,拿帕子掩了唇:“你跟世子有緣無分,白公子才是你的依靠。”
“依靠個屁。”瓊琚又想去抓羌蕭然,他這回提防著,如遊魚般溜走。瓊琚懊惱:“你真的忘了,你說過的。”
“姑娘,有腦疾不嚴重,畏疾怕醫可不太好,你還是去看看大夫吧。”
這是拐著彎罵她有病,瓊琚不能忍,一拳砸向身旁大樹。枝葉茂盛的大榕樹本長得極好,就這麼被她一拳給轟倒了。
紈絝傻眼,吞咽了一口口水,嗬嗬笑了笑:“今日也不早了,珠珠早點兒休息,我先回王府了。”
紈絝長得俊俏,哪怕是嚇得腿抖,毫無出息的模樣依然好看。
寂珠裝作沒看出他的失態,乖巧頷首:“公子小心。”
紈絝恨不得一步就垮出尚書府,他們家這個假三小姐一拳就能轟倒一顆大樹,要是跑慢了,被她拳頭揍幾下,那他還有命娶媳婦麼。
看著紈絝那慫包的模樣,瓊琚心裡得意,麵上更加氣憤,擼起袖子打算追上去。穆管家攔住她:“瓊琚姑娘息怒,息怒呀,這可是羌世子爺。”
“我打的就是這個負心漢。”瓊琚憤怒的神情露出幾分悲傷難過失意,哽咽說:“難道他都忘了麼,他明明答應過我的。”
瞧彪悍漂亮的小姑娘一臉被人拋棄的模樣,穆管家心裡更加不淡定了。難道羌世子曾經欺騙過她的感情,現在還始亂終棄。
他把疑問的目光落在寂珠身上,等她的命令。
寂珠勾起嘴唇,眸子全是笑意:“琚琚忘性大,他現在是我的未婚夫婿了。”
尚書府的真假千金同爭奪一個紈絝男人的精彩戲碼在穆管家腦袋盤旋。他臉色越發精彩,隻聽寂珠說:“離大婚還有十日,這十日內可不能出一點點的差錯。”
穆管家頷首:“請三小姐放心。”說著又做了個請的手勢:“請瓊琚姑娘回院子吧,你娘還等著你呢。”
瓊琚恨恨瞪了眼穆管家:“無恥,你以為用我娘威脅我,我就會屈服麼。”她氣得拂袖而去,回到院子後,讓小憐去打聽寂珠喜服繡了什麼花紋,讓穆管家給她弄一套一模一樣的。
穆管家把事情都同寂珠回稟了。
寂珠手撫上嫁衣的比翼雙飛鳥上,嘴角勾起:“給她做,不過是一套嫁衣罷了。”
瓊琚得了管家的承諾,還不肯消停。連夜衝去白府,把正在歇息的白挽翎揪起來,抱著他的上好古琴,做了個甩飛的動作。
“你彆亂來。”這把古琴是白挽翎的命,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
瓊琚沒跟一個聾子浪費口水,眼神示意白管家說話。白管家臉色頓時變得一言難儘,擦了擦額頭大汗,把瓊琚的想法都寫在紙上。
白挽翎看了後,臉色白了又青,半晌後他依然不知道說什麼,唯有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狠狠罵了句:“荒唐。”
白管家示意少爺看瓊琚,眼看古琴就要從瓊琚手上滑落,摔掉地上。白管家繼續在紙上用炭筆寫:無人可敵。
這個姑娘力大無窮,就算他們白府的人一塊兒上,也打不過呀。白管家苦笑一下,把瓊琚準備好的繡架放在少爺麵前,再往他手掌塞了根繡花針。
不會繡,也得意思意思呀。
不然那位姑奶奶發威,白府最值錢的古琴就這麼被她糟蹋了。
白挽翎入目是一塊鮮紅的布,手指捏的繡花針在發抖,可卻無可奈可。這數日與瓊琚建立起來的友誼,在這一瞬間被她摧毀了。
白挽翎恨恨盯著她,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我繡。”
瓊琚早就知道他會妥協,高興遞給他一張紙條。
白管家接過,替少爺打開。紙條上那個“乖”字,成功讓少爺臉色變黑。白管家把紙條揉成一團,塞到袖子裡,假裝沒看見這個字。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