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水依然帶著無限的涼意。
小蘭壓根沒發現自己橫衝直闖的同時,還拽下了一根救命稻草,她隻記得自己不會水,在水裡撲騰半晌,還卯足勁按住會水的顏少勳,大喊救命。
顏少勳在水底使不出力道,花了些功夫把小蘭弄開,卻又被她如樹樁子般勒住脖子,使勁按住他腦袋,往水裡狠狠的灌。
十分狼狽。
小竹大驚失色:“小姐,小蘭和顏公子落水了,小蘭她不會遊泳。”
瓊琚本顧忌自己的倒黴體質而不敢下水救人,免得事情越來越糟,誰知水裡的人越慌張,越是陷入絕境。她眸子環顧四周,多是穿著漂亮的千金小姐帶著丫鬟,大家都顧及名聲,誰也沒想過要下水搭救他們。
瓊琚咬了咬牙,脫下鬥篷丟給小竹,縱身一躍,跳進湖底。
湖水冰冷,看著被小蘭按住腦袋的人,瓊琚腦袋忽然想起幾個畫麵,可來不及多想,撲騰的浪花迎麵撲來,她往小蘭和顏少勳的方向遊了過去。
小蘭怕水,慌張得不能自我,瓊琚把顏少勳從她的魔抓拖了出來,再擰著她的衣領,訓斥說:“你給我閉嘴。”
小蘭被罵懵了,因被小姐提著,沒有沉落下湖水,卻是暗暗鬆了一口氣。瓊琚把顏少勳和小蘭弄回湖麵,三人渾身都濕漉漉的,十分狼狽。
關飛柔來到時,恰好見到這副局麵,她利落的讓丫鬟婆子給他們三人圍上鬥篷。因瓊琚和小蘭是姑娘,又穿著單薄的春衣,差點就瀉了春光。
關飛柔關心瓊琚,走近她想攙扶著。瓊琚卻是一下子躲她躲到遠遠的,而且不僅躲著她,還躲著所有的人。像一隻不合群的小兔子,渾身濕漉漉的,隻讓一件鬥篷擋住春風,卻忽然躥了出去,十分讓人意外。
“怎麼了?”關飛柔是瓊琚的堂姐,兩人關係十分好。她比瓊琚大幾歲,經常照顧漂亮又幸運的錦鯉妹妹,也不知得了彆人多少羨慕嫉妒。
現在好看的錦鯉妹妹卻一下子躲她,她有些驚訝。
“你你……是堂姐?”
瓊琚略顯疑惑:“是嗎?”
關飛柔呆住了,關容那小兔崽子說瓊琚生病,腦袋有些迷糊時,她沒太放在心上,誰知竟然這樣嚴重了。她的火氣一下子被點燃,恨不得弄死關容:“關容呢?那小兔崽子怎麼沒陪著你。”
“弟弟有事兒離開了。”瓊琚不發火、不任性的時候,看起來極乖。關飛柔更加恨關容,發誓要好好收拾他。
“琚琚乖,你身體不舒服,跟姐姐回府。”
瓊琚頷首,濕漉漉的發絲有水珠滾落,看起來格外惹人心生憐愛。卻還是不敢輕易靠近關飛柔:“姐姐,我不能去你哪兒。我生病了,你碰到我,你會變得倒黴的。”
“彆胡說八道。”關飛柔從來沒聽說,生病還能讓人變倒黴的,她現在隻覺得小堂妹好可憐,好像把她帶回家保護起來。大步朝她走來,還未抓住她,鞋底踩上從瓊琚身上流下的水珠,又不小心踩上她過長的鬥篷。
瓊琚怕自己黴氣沾惹上她,悄悄往後挪了挪。這時關飛柔的腳底正好一滑,身體往後一歪,一屁股坐到地上。
關飛柔屁股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她從小到大都沒這麼丟過人,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瓊琚想扶她,但又怕她更加倒黴,猶豫不敢動。還是關飛柔身旁的丫鬟七手八腳扶起小姐,卻因為瓊琚的話,不敢再靠近她。
氣氛一時間變得堅硬。
顏少勳摟緊了身上的鬥篷,一步步走進瓊琚。他黑色的發絲披散在鬥篷內,因泡過湖水,顯得淩亂狼狽。可他那張俊臉的眸子依然如往昔,像有清風夾著,帶著點柔意,把瓊琚的全部目光給吸引了過去。
瓊琚聽弟弟說,她從前是隻錦鯉,隻要一逛綿城,競猜比拚運氣的貨郎和小販轉頭就走,壓根不敢做她生意,而跟她交好的小姐妹個個恨不得往她身旁湊,想湊個好運氣。可這些自從她一覺睡醒後,莫名其妙的全部都變了。
她曾經喝水莫名被嗆到,出門被狗追,路過花園也會被水潑。而且湊近她的人,無論是父母兄弟,還是丫鬟小廝,沒有一個不變得倒黴的。
身旁的人都刻意跟她保持距離,瓊琚也不想害人。就經常自己一個人呆著看話本,練字和刺繡。現在她被眼前似乎很熟悉,卻又說不出哪裡熟悉的男人迷了眼睛,他的眼睛像星星般好看,明亮清澄,還帶著溫柔,讓她整個人都呆住了。所以沒有來得及提醒他,讓他不要走那麼近。
等男人近在咫尺時,她剛想開口,男人腳底踩的木板,忽然塌了下來,他一條腿伸了進去。如沐春風的臉也出現了一閃而逝的窘迫,他嘗試把腿.拔.出來,可嘗試了幾遍,卻沒有做到。
他的目光落在瓊琚身上,眼神一如既往,並沒有半點兒責怪的意思。但瓊琚就是內心負罪感很重,她話音都帶著點哭腔,一臉往後退了幾步。
“你慢點兒,我這就躲遠些。”
關家的姑娘剛救過他,顏少勳隻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感謝,卻沒想到會陷入窘迫。他有些無奈看向姑娘,眸光忽然一凜:“不要再退了。”
對方雖然很客氣,可畢竟是瓊琚才會讓他這麼倒黴,瓊琚心裡愧疚感極重,又往後退了一大步。關飛柔剛緩過氣,就看見堂妹正對著他們,背對著湖泊,一隻腳朝後退了退,她心眼躥到喉嚨,喊道:“你快回來。”
這時,瓊琚已經“噗通”的掉下湖水了。
“關姑娘。”顏少勳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剛怎麼也拔不出來的腿,一見瓊琚有危險,頓時蹦了出來,往湖水裡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