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絕境(1 / 2)

歡情薄 無虛上人 7549 字 2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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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元琛和薑眉沒有等來梁勝何永春帶人前來尋找,卻等來了風雪停止,寒風可怖的咆哮漸漸消散,冷淡的日光難得從凝滯的雲間播撒了一點微薄的光熱。

薑眉探出頭,確認風雪已停,用劍從折斷的車轅處取了些木片下來,續上炭火,煙氣熏嗆,惹得顧元琛劇烈咳嗽起來,薑眉想為他擋,顧元琛擺了擺手,隻低聲說道:“謝謝。”

待身子略微回暖,顧元琛又吃了幾顆丸藥,戴緊兜帽探出身看了看車外的的情況,不過兩炷香的時間,積雪已有半個車轅那麼深,車轍印完全被覆蓋。

“如今是什麼時辰,你知道嗎?”

薑眉昨夜未眠,今日在車上打盹睡得迷迷糊糊,自然不知。

顧元琛欲言又止,歎了口氣看了看稀薄的日光道:“太陽要落山了,夜裡隻會更冷,車裡不能燒木頭,我們還需找個能過夜的地方。”

薑眉點頭,然後不待顧元琛阻攔便下了車,借勢馬車車頂上了一棵較高的樹觀察四周,可是隻見得白茫茫積雪千裡,間或密布灰暗的枯枝。

如今兩人所在之處地勢過低,若不走遠些,隻怕什麼暫避之所都尋不到。

薑眉將情況簡單告知顧元琛,讓他在車內等著自己,馬車畢竟矚目,若是等下來了人也方便尋到顧元琛。

對此,顧元琛卻不答應,馬車矚目,更容易引來要殺他的人。

“車夫應當是在館驛內被調換的,既然如此精心謀布,便不會就此罷休,”他挑眉道,“你還得護衛本王性命,不能亂跑,等會兒我身子回暖些,和你一起走。”

薑眉注意到他捏著拿藥瓶的手在不斷發抖,大約明白了這"一會兒"的意思。

顧元琛倒是難得勤儉,幾乎將車裡能帶走的毯褥吃食都背在身上,也不忘分攤薑眉一些,說是要合理分工,薑眉隻憂心能不能找到一處過夜之所,他說什麼都答應,隻埋頭向前尋路,漸漸顧元琛被落在身後。

幾經波折,兩人總算走到了一個地勢開闊處,薑眉上樹眺望,總算看到了渺遠處有一間屋舍,應當是一座舊廟。

她的體力也即將耗儘,如今總算有了一個方向,不免欣喜,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顧元琛,卻才注意到他身形欲墜,又想將那藥丸倒入口中。

薑眉愣了一下,本能地上前一步,本能地按住了顧元琛的手。

“你做什麼?”顧元琛第一次在她麵前露出了錯愕懵懂的神色,薑眉按住他的手,不住地搖頭。

“嗬,這是藥,你就不知道……本王的身子不舒服嗎?”

薑眉神色堅定,一點點把那藥瓶從顧元琛手中抽離。

“我拉著你走,不要再吃了,這東西不好。”

顧元琛似被說中了什麼,羞惱道:“你做什麼,還給我!你知道什麼?”

他一時心急,扶著心口兩眼一黑向前栽倒,薑眉接住了他,順勢拿走了他的藥瓶,打算將他扛起來。

“我自己可以走,不用。”

薑眉抓過他的手,驚詫於他掌心冰涼的溫度,寫字卻一筆比一筆更快。

"我不知道這藥是什麼,但是你已經吃很多了,有的藥是用來救人治病的,可是有的藥不是,你不能再吃了。"

她拉緊了顧元琛的兜帽,為他擦了擦臉上的雪水,拉起他的手向著方才看到的舊廟方向一步步艱難踱去。

薑眉不能說話,一路上能給顧元琛的鼓勵,也就隻有一次又一次握緊他的手拉著他向前,顧元琛幾次力竭摔倒在地,直至不慎拉著薑眉一起跪倒在雪地中。

日薄西山,太陽為雪地鍍上一層朦魅的金紗,顧元琛劇烈咳嗽著,他看看漸漸暗下的天色無力地搖了搖頭。

“還要下雪的,你往前走吧,本王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留在這裡,或許能被他們找到。”

他說著要赴死的話,卻還是那般雲淡風輕的神色。

薑眉眉頭緊蹙,解下他腰間掛著的水囊,喝了一大口,也不顧金貴的敬王爺顧元琛能不能喝下這微涼的水,不由分說給他也灌了一口。

“不遠了,我知道你很難受……我陪你休息一會兒,就快到了。”

因身子太過虛弱,顧元琛遲遲才看懂薑眉寫得是什麼意思,他淒惶笑了一下,反問道:“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恨我嗎?現在動手,可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恨?

想起這個字,薑眉覺得身上有些冷,她愛的親人已經不在這世上了,她最恨的仇人也已經死了,其餘的人,壓根算不得是恨。

“走吧。”

薑眉小聲念了一句,聲音嘔啞,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樣奇怪的語調,她驚覺自己也不記得自己先前說話是怎樣的聲音。

顧元琛沒再猶豫,他不再任由薑眉牽著自己,而是主動握緊了她的手。

她是習武之人出身,手心裡有著一層薄繭,可是其餘的地方卻並不粗糙,掌心相扣時,唯餘細膩柔軟的觸感。

很溫暖。

顧元琛知道自己的手很冷,下意識放鬆了一些,薑眉卻以為是他沒力氣了,反過來那樣執拗地握住他的手。

他努力追上她的步伐,終於在四周完全落入黑暗時與薑眉一起行至了那廢棄的土地廟前。

兩人坐地歇了許久,薑眉一聲不吭站起身,四處尋來樹枝破布,生起了一堆火用以取暖。

她偷聞了聞顧元琛的那瓶藥,隨後將其還給了他。

顧元琛的情況很是糟糕,幾乎不時就會昏厥過去,否則就是不斷瑟縮發抖,她有些不忍,希望顧元琛吃點藥,至少能挺過此夜,可是他卻不願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