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驛設置的房間,大多精細布置屋中陳設,床榻也多選用窄床,隻供來往的官員貴人休息,顧元琛的屋子已經是最好的那一間,最大的床也在他那裡,薑眉這裡的,若是要讓兩人在上雲雨,便不免要委屈一些。
故而他更是氣惱自己就這樣被這女人拿捏,在這荒山野林靠近北地的小小館驛,三兩下便把自己送了出去,說出去真是要讓人笑話。
他有心委屈生悶氣,薑眉卻並無多少興致與他小意溫柔,見顧元琛的衣服脫得慢了,便提起精神抬手幫他去解衣裳。
顧元琛怎能受得了這樣的“羞辱”,蹙著眉抬手去阻攔,薑眉卻用了個化勁的辦法,把他放倒在床上,更乘著興致將人壓在了身下。
倒是彆說,這樣倒恰好容得下兩人在這小榻上安眠。
“門還沒鎖好……”
顧元琛顯然是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氣勢也一時弱了幾分。
薑眉無心去管什麼門栓,抬手打落了屋內最後的亮著的燈燭,拉上紗簾。
床內唯餘旖旎朦朧,流水一般的柔白月色。
她到底沒有太多氣力,幫他解開衣衫後,便俯下身趴在他的胸口,輕輕親吻他的麵頰。
不論旁人如何說他心機深重,說他謀圖皇位,庇佑奸臣惡賊,這些與她又有什麼關係,此時此刻,他長著這樣一張俊俏多情的臉,便是好的。
她用手指在顧元琛胸口胡亂勾畫了幾下,惹得他去猜自己說了什麼,身子柔弱無骨地陷軟下去。
她稍稍側過臉,把頭埋進手臂之中,藏起麵上少有的狡黠之色。
顧元琛的身體發著燙,薑眉不能說話,就隻有他一個人對著空氣“嬌怯怯”地問來問去。
他是真的生氣了,憑什麼她就這樣屢次三番在這種事上戲弄自己!
等他的理智和思考再次回到腦海中,人已在花巷流連多時,兩人難舍難分,薑眉本就懶得出什麼力氣,又是稍勾動手指的功夫,便讓他咬餌上鉤。
這個壞女人。
薑眉正扶著他的手臂,沉溺在這一味“上品解藥”中,且放縱這一夜,顧元琛一時分心,她自然知道,卻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薑眉坐起身,身子亦輕顫了一下,身上僅剩的衣服卻不禁滑落,兩捧明月恰落入旖旎的空氣中。
她身上不平的疤痕,新舊交疊,也一並暴露在他的視線中,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她赤裸的傷痕累累的身體,可是這一次,他的心中卻蒸騰起不一樣的滋味。
“疼嗎?”
他抑製著自己被略顯粗重的呼吸,柔聲問道,薑眉搖了搖頭,不知道是說不疼還是忘了,更多的,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他這樣掃興的發問。
她在他小腹上用指甲寫道:“王爺,你不專心。”
她不屑,也不信。
她又不是沒有過彆的男人,男人總是會在這樣的小事上分散心力,一件無足輕重的事到到了床上便惹人在意,不是因為彆的,隻是因為床笫歡愉太過單薄,宛如雲煙易散。
人總是想要在虛妄中幻想一些更加虛無的東西,疼不疼她自己都忘了,他有在意些什麼,難不成是覺得愧疚,還是擾了他的興致?
薑眉斂起笑容,披好衣衫在顧元琛身邊躺下,又摸到帕子,蓋在自己的的臉上,發出一聲低低的,幾乎不可察覺的歎息。
她還沒忘記顧元琛說過的話,她不想要真情,隻求一夜的快活,也不能夠嗎?
顧元琛望著她,用目光勾勒著著她手帕下的麵容,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他不滿,薑眉把他當做什麼了,又把自己當做什麼?
他有些粗暴地扯下那塊絲帕,把人提到自己懷中,不由分說蒙上了薑眉的眼睛,不再龍鳳顛倒,將她緊擁在懷中。
鮮活的觸感,帶來更為新鮮的歡愉,溫熱的唇瓣在口中掠奪著,原本隻是不大順暢的呼吸轉變為微窒的悅虐。
薑眉不知道顧元琛這是要做什麼,隻知道自己每一次的躲避和退逃,隻會換來他鍥而不舍的侵略。
在她兩眼幾度昏黑之後,他輕輕扯下了那條絲帕,將她轉過來,輕喘著,把她黏在麵頰側的發絲理在耳畔。
"我不在乎你長什麼模樣,”他的指腹劃過薑眉的眼角,輕笑道,“不過你也彆變得太醜了,本來就笨,再醜了,說出去讓本王被人笑話。"
薑眉輕吟一聲,還來不及回應他這句話,便又陷進溫熱的褥榻之間,之後的事情,不再由她一人掌控。
她像是水中的一塊小小浮木一般,隨波飄搖,在沉迷不清的吻中,攀附擁抱著顧元琛。
在身體無意識繃緊如一尾魚兒的時候,她也能短暫地思考自己今日的放縱到底是自暴自棄,還是因為他是顧元琛,因為昨日的生死一瞬,危命相依。
也好短暫地躲避他熱情似火,似乎充滿愛意的擁吻,以及這讓她有些難以招架的柔情。
“滿意嗎?”
他還記得薑眉說的話。
顧元琛抽出空來,托著她不停搖晃的頭,擦掉她因崩潰肆流的淚水,難得輕柔狎昵的一點點親吻她。
沒有回答。
她的手再一次撫上他的胸膛,輕撫他胸口上那一道淺淺的疤痕,恰如她此前在他身上每一處的愛撫。
顯然兩人的身子都還算康健,載得住一番勃勃的野心,就這樣忘卻一切地糾纏著,直到天明。
*
昨夜的一切都很美好,隻是現在有更重要的兩件事擺在顧元琛麵前,第一是薑眉不守信用,果然睡了他玩弄了他一夜,早上起來便翻臉不認人,冷冰冰,懶懶的不說話,就連半點溫存都沒有,夠狠心,夠無情!
可是顧元琛如今的確無心和她理論,因為還有第二件重要的事,那便是他該怎麼回自己的房間去。
如今的時間顯然不早了,門外何永春和侍人想必早已等待,他習武卻沒有飛簷走壁的功夫,如今要他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薑眉的房間,回到他自己的屋中去?
他想得頭痛,索性自暴自棄,什麼都不想了,也不想再抱著薑眉這塊冷冰冰的木頭,分了她一半被褥,轉身生悶氣。
薑眉覺得身後變冷了幾分,身子卻並未挪動,她後悔昨夜做的事嗎,或許吧,她和一個讓自己滿身傷痕,幾次三番折辱自己的人行雲雨之事,這本就已經足夠荒唐可笑。
更可笑的,或許是離了他的懷抱,身子便真的覺得很冷,很害怕,害怕再一次陷入虛無的快意之中。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薑眉能聽出是何永春來了,還有梁勝,現實的尷尬往往是打破胡亂設想的良方,如今屋內甚至滿是情糜的味道,何永春知道了也罷,若是讓梁勝就此撞見,他一定會對自己更加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