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琛快步走上前去,俯身去看那刺目的紅色,在旁還有一道淺淺的刻痕。
那是因為方才站在這裡的人難以穩固站立,不得不用劍撐在地上。
站在這裡,恰可以聽著看著屋內的人。
薑眉終究是放不下,她不能做到一走了之,她沒能聽從梁勝的話,還是懷抱著一絲希冀回來了。。
她身上的傷從未好好醫治過,騎馬顛簸,又翻越牆頭屋脊,特彆是肚子上已經近乎腐爛的傷口,浸染了衣角,凝成血珠,直至在地上聚成了一灘血。
薑眉設想過和他再見時的情形,要如何質問他,指責他,可是在聽聞幾個士兵說他病重多日在此處休養,便突然不想再做徒勞之功了。
她想通了,怪不得顧元琛什麼,她其實沒恨過他不選自己,大局為重,為了大義而死,她不後悔。
至多是來世她不想再做那個在燒紅的烙鐵下等待被選擇的人。
直到她隻為尋求一個答案,也來看望他最後一麵,卻見到他懷抱著宗馥芬,兩人耳鬢廝磨。
她好傻,為什麼不信梁勝的話,反而跑到這裡來,隻為了親眼看著他同心愛之人親昵嗎?
她為什麼這麼賤?就這樣活在欺瞞中,不知道辜負了多少人。
鮮血從薑眉的唇角溢出,她視線變得模糊,頭痛又一次襲來。
好痛啊,當真是肝腸寸斷。
從一開始就都是假的,他恨自己殺了他的護衛,把她留在身邊折磨,又用儘其用,從一開始讓她養好身子,還給她祛除疤痕的藥,隻是為了讓她能接近皇帝。
他和她有肌膚之親,和她許下承諾,讓何永春透露給自己他那悲慘的過去,又說起什麼生辰之事。
原來他已經預備好了,要在那一日將她送給陛下。
自幼家中清貧,她並沒有過幾次生辰,也早就忘了唯一的一兩次是何種幸福的感覺。
他說要和她一起過生辰,她竟然真的傻傻期待起了夏至那天。
她才是禮物,她還是不配像人一樣被對待。
她明白了。
薑眉默默離開了,隻覺得步履格外沉重,腳步虛浮,不知道要去往何處,她迷了方向,可是夢裡的爹娘卻不再來接她了,或許是嫌惡她太蠢鈍,太輕賤自己。
府兵在假山石旁發現了這個奇怪的女人,在他們即將對她動手之前,何永春送宗馥芬回來,恰好遇見。
他上前想要攙扶,卻被她反手挾持,為了不讓她受傷,何永春隻好以免讓眾人退下,一麵與薑眉說著話,出言勸阻。
“都不許過來,不許傷了她,快去稟告王爺!”
“傻丫頭,你傷得這麼重,去哪裡了?”
“王爺一直在找你,這幾日茶飯不思的,還因舊傷複發暈倒了。”
“你不要責怪王爺了,他也是無奈啊,他也想選你啊!”
薑眉自心底冷笑一聲。
原來他是這樣想自己,他當自己因為沒有被選而怨恨他嗎?
也對,他何必懂她是什麼樣的人,她隻是一件禮物,是他暖床的玩物。
*
顧元琛才看到那血掌印,料想到可能是薑眉來過,便聽到府兵說有刺客的消息。
“什麼刺客!快,快去叫鳩穆平來!”
她還活著……她還活著!
她怎麼不來見自己,是因為看到了宗馥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