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大中午,日頭很足。
想來也是因為這個點,南露她們才敢來太平間作死的吧。
孟曉抬起頭遮了遮刺眼的陽光,抬腳向一旁的拐角處走去,那裡吵吵嚷嚷的,似乎是在吵架,其中有一道聲音很是熟悉,她卻一時想不起是誰的聲音。
其實,她想不起的東西有很多,太多記憶片段擁擠在腦子裡,使她有種想要嘔吐的欲望。
不、不能吐!
優雅的老太婆……不對,優雅的美少女是不會吐的!
孟曉捂著嘴拐過彎角,隻見有不少醫生和保安堵在長廊裡,他們大概是在攔截什麼人,有個醫生竭斯底裡地在那喊道:“您丈夫已經簽署了遺體捐贈,你們不能掉個頭就翻臉不認賬啊!”
“就是!如果您非要將那小姑娘的遺體領回去,請讓您丈夫來,並且帶上遺體捐贈書,我們按規章辦事好嗎,不要鬨!”
“不對!他們領不回去了!”
有年老的醫生立馬反駁,在那間太平間裡,那小姑娘還剩不剩骨頭都另說了,年老醫生拉住義正言辭的年輕醫生,對他耳語了幾句,當然理由隻是這小姑娘的遺體有人要了,根本不會說那種怪力亂神的真正緣由。
但隻是這個理由,已經讓年輕醫生麵色大變,抿緊了嘴唇轉身就要走。
年老醫生拽住了他,又衝著瘋狂衝撞的中年女性大吼:“遺體捐獻對於醫學發展是必須的,那小姑娘是個英雄!而且我們已經解剖了,根本沒法給你!而且當時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我們免去了搶救那小姑娘的所有費用,這可是高女士您丈夫親自簽的同意啊!”
高靜曼身體一抖,突然跪了下去,不停地對著醫生們磕頭。
“我不知情!我丈夫沒有告訴我!我知道是我們的錯,我也知道遺體捐贈對於醫學有極大貢獻,可我家鄉信奉入土為安,我怕那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一切都是我們的錯,欠醫院的錢我會還得!求求你了醫生!求求你們了!把我女兒還給我!”
她說著,頭磕的更重,有鮮血從她額頭上滲出。
阻攔的人多有不忍,都紛紛往後退去,不敢去接受這個跪拜。
年輕的醫生握緊了拳頭,上前一把將高靜曼抓了起來,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前向那間太平間走去。
“我TM不乾了行嗎!阿姨,你的孩子沒有被解刨,我帶你過去,但你之後要將遺體捐贈書和欠醫院的錢拿過來,我們一切要按規章走!”
高靜曼還有些犯傻,她釀蹌著被醫生拉著,隻會點頭應是。
年輕醫生歎了口氣,終於衝出了包圍圈,眼前豁然開朗,然後……他看見了經他判定死亡的那個名叫孟曉的小姑娘好好地站在那裡。
“???”
年輕的醫生呆住了。
孟曉扯了扯嘴唇,對著一起呆掉的所有人再次打了個友好熱情的招呼。
“Hi~我好像活了唉,不需要遺體捐贈了吧”
她眯著眼逡巡了一圈臉色各異的人們,快步上前掀起白色壽衣為高靜曼擦了擦額頭,埋怨道:“媽,你怎麼又傷到自己了,我會心疼的。”
高靜曼張了張嘴,整個人發軟地跌坐在地上,隻傻傻地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孟曉舒了口氣,雙手一伸將高靜曼抱起來。
高靜曼一米六五,孟曉才一米五八,所以這種動作做起來十分不協調,甚至有些滑稽。
年輕醫生從震驚中回過神,他趕過來問:“小姑娘你沒死?微弱死亡嗎?可當時的確沒有一點生命跡象了……等等,小姑娘,我來幫你抱著阿姨,這地很滑彆摔著了!”
說著,他伸手想來接。
孟曉避了避,抬眸看了一眼年輕的醫生,眸光微微一閃。
這醫生大約三十來歲,清朗俊秀,氣息黜邪崇正,額骨峭峻廣闊,光澤明淨,運勢雖有反複,但卻是壽數綿長之人,可如今他命門發暗,不日將非死即難。
“你……最近注意點,或許會死。”孟曉提醒。
年輕醫生一愣,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臉色乍青乍白,咬牙說:“小姑娘怎麼說話的,我這寧願丟了工作也幫助你家,你就這麼詛咒我!”
他說著,整了整褶皺的白大褂,氣呼呼地走了。
孟曉撇嘴,這年頭小崽子還聽不得實話了。
她老氣橫秋地搖了搖頭,抱著高靜曼走得極穩,高母這時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她顫抖地摸了下自家女兒的臉頰,冰冰的卻還是有一絲溫度。
她的女兒,是活的!
“曉、曉曉……”
高靜曼哽咽,淚水盈滿了眸子,侵染了她整個臉頰,“我以為你死了,我以為我要失去你了,我以為你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他們都說你是為情自殺,可我知道我家曉曉雖然膽小內向,卻不是自殺的人!可你爸爸不讓我查!他竟然不讓我查女兒的死因!”
高母嚎啕,聲音沙啞脆弱。
孟曉籲了口氣,無奈地將她摟得更緊了,“媽媽,彆哭,我這不放不下你和言言,活過來了嘛。”
高母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被女兒抱著,一張樸素卻漂亮的臉蛋瞬間通紅。
“你、你這孩子,快放我下來,這什麼樣子啊!”
“唉?媽媽之前看電視時,不是說想要有人對你公主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