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道人警惕地退後, 可當看到清弦的臉時,他又頓住了。
少女的眸子裡氤氳著淚水, 麵上帶著絲絲的委屈,猶如小時候,他把她抱起來用胡渣逗她時,那敢怒不敢言的憋屈小表情。
“清弦?”
正當他遲疑時, 少女已撲入他的懷中, 緊緊抱著他腰, 淚水紛飛,“無憂師叔!你要是懷疑我, 就直接搜了我的魂魄即可!清弦以後就算是傻了呆了,也不願受這種誣陷!”
說著, 她的唇角又牽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目光掃視了一圈, 說:“真是沒想到, 我們一同生活了那麼多年,原來在我受到如此指責時,你們居然半點沒有維護, 妄我叫了你們這麼多年的師伯、師叔、師兄、師弟!”
清弦這話一出來,本來持懷疑態度的天師們都覺得臉上臊得慌。
也是,僅憑月琛幾句話, 他們居然去懷疑自小看到大的清弦, 也隻怪平日裡月琛說一不二, 才使得他們有了這麼個慣性。
“清弦師姐, 我錯了,你彆哭啊!”
“師妹,你放心,日後我再對你有懷疑,就、就手抄道德……不,還是清、清靜經一百遍!”
所有年輕一輩都圍在了清弦身邊,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著,月琛不再多話,退到孟曉身邊,見她哈氣連天,失笑道:“怎麼,困了?”
孟曉抹去眼中的生理淚水,本不想回應,但想了下,還是說:“最近我越來越嗜睡,這是為什麼啊?”
她抬眼看向月琛。
少女的一雙眸子清淩淩的,乾淨透徹,黑白分明,月琛一下子望了進去,甚至在那雙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臉……一張癡漢的臉。
他默默地捂住臉,低頭解釋:“這很正常,在恢複記憶的時候,腦容量不足,所反映出來的一個是好吃,一個是嗜睡。”
孟曉點頭,雖然有點迷之不對勁,但也沒往心裡去。
把目光落在了那邊正上演師門情深的人身上,他們已經安慰好了清弦,並把無麵的靈魂放入困靈罐中。
霎時,如清弦所說的一般。
四周的環境開始扭曲變形,隻聞蟲鳴聲和風聲的周遭也出現了鼎沸的人聲。
眾人眼前一花,身體瞬間急劇墜落。
而那之前所感受到的熾熱溫度也更加恐怖,不!應該說,那溫度已經像是貼著皮膚上一般,眾人一驚,看清了眼前的情況,他們竟然正站在一座巨大的篝火木架上,紅色的火舌舔舐著他們的身體。
而下麵,是幾百位穿著普通卻滿臉瘋狂的邨民們。
“燒死他們!燒死,這群異教徒!”
“他們是來奪取我們性命的,快!添柴!”
“神明會護佑我們,會清除異端,我們都是神的追隨者,死後將被神接上天庭,享萬世榮華!”
邨民們的聲音很大,眸中閃爍著癲狂的色彩,似乎並沒有發現他們已經清醒過來。
清溪頓覺頭皮發麻,並不是因為腳下的大火,而是這群可怕的邨民,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水符,默念咒語,“破!”
黃表紙中咒文浮動,迅速爆出大量水來,如同下雨般淋在了篝火之上,也淋在了低下那群狂歡的邨民頭上。
邨民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天師們也回望著他們。
一時,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孟曉正好站在最前麵,克製了下沒克製住,大張著嘴打了個哈欠,猶如一滴水點進到熱油中,低下的邨民們忽然爆發了,他們亂七八糟地咋胡著,聲音太多太雜,聽不全麵。
隻能聽到類似:‘打死’、“扔到後山”、‘神’、‘獎勵’等字眼,其中有個壯實的邨民已經掄起鐵鍁尖叫著向他們衝來,臉上帶著癲狂的神采。
而有他起頭,那些討論的邨民們也紛紛拿起了手邊的武器,咿咿呀呀地向著他們奔來。
好家夥,這烏泱泱的幾百人,看著著實嚇人!
天師們無不退後一步,做好應敵準備,卻在此時,後方忽然傳來一道滄桑年邁的聲音,止住了邨民們的步伐。
“站住!不許對大仙們無禮!”
邨民們雖然滿臉的不情願,卻是都聽話地頓住腳步。
老者晃晃悠悠地在邨民們讓出來的道路上走近他們,在天師們警惕的目光下忽然直直地跪了下去,老淚縱橫道:“你們終於來了,老朽已經等了你們很久很久,還以為這輩子都等不到了!”
他跪在地上抹淚,發黃的麵皮幾乎皺在了一起,看起來極其蒼涼。
“長、長老!”
有個年輕邨民不顧旁人的勸阻衝出來,大吼地質問:“你什麼意思,怎麼可以對異教徒下跪,你對得起我們的神嗎!我決不允許……”
“你閉嘴!”
年輕人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老者厲聲打斷。
他對人群中使了個眼色,有身形壯實的男人就上前拉走了年輕人,老者這才無奈地歎了口氣,看向篝火台上的他們,說:“這些年我們一直受到清神教製約,無法反抗,隻能任人擺布,年輕人們更是被他們蒙騙至深,全心全意地崇拜著,我這老頭子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