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蹙起眉頭,“那格格您以為,萬歲爺喜歡什麼呢?”
三格格手撐著下巴,仔細想了想,一臉無辜地說道:“我不知道。”
方紅等人不禁無奈。
李嬤嬤更是滿臉的看笑話神色。
該,叫你以為能討好主子,你以為格格是好伺候的嗎?
窈窕絲毫沒有惱色。
她提起筆,在宣紙上畫了一從竹紋,“這樣子,格格覺得如何?”
方紅笑了一聲,“這竹紋有什麼特彆的,咱們格格都不稀罕,何況萬歲爺呢?”
三格格卻沉默了下,臉上露出猶豫神色,似乎有些捉摸不定。
窈窕笑道:“格格,竹紋確實常見,要說看膩了也是常理,不過,奴才以為,正是因為尋常,保不齊萬歲爺反而會喜歡。”
她們針線局沒少做給皇上的活計,那位雖然沒說喜不喜歡,但至少不討厭。
三格格猶豫不決地說道:“這竹子有什麼特彆的,這可是做給我哥的,可得用心才好。”
窈窕笑著道:“格格可去看過竹子?”
三格格聞言失笑,“竹子又不是什麼稀罕物,咱們後麵就有呢。”
“可格格想來沒曾仔細瞧過吧?”
窈窕瞧著外麵的日頭,已是日薄西山,晚霞抹紅了紫禁城,徐徐涼風吹過,琉璃瓦上波光粼粼,“不如咱們去仔細瞧瞧,若是不喜歡,奴才回頭再想旁的就是。”
李嬤嬤嘴唇撇了撇,心道真能折騰,太陽都要下山了,還巴巴地去看什麼竹子。
“格格,外麵曬著呢,可不敢出去。”
“那竹林就在後頭,咱們打著傘過去就是。”
窈窕柔聲說道,但態度卻很堅決。
三格格被她說動了,也是真想給親哥送一份他肯定喜歡的禮物,便饒有興味地說道:“好,咱們這就去。”
“這……”
李嬤嬤瞪大雙眼,氣惱又窩火。
三格格早已迫不及待地趿拉上花盆底鞋,對李嬤嬤說道:“嬤嬤,都這個時辰了,外麵也不曬,何況就是在附近,我去瞧瞧這有什麼。”
李嬤嬤心裡氣得半死,但她再有地位也是奴才,格格拿主意的事,她不能說不,隻好黑著臉跟著去。
此時,太陽尚未完全下山,但已經有些涼意。
窈窕打著油紙傘,跟三格格從甬道走到北三所後麵。
越走近了涼意越深,這地方朝陰,即便是沒有風,也涼快得很。
日頭從竹葉縫隙落下,落在人的臉上,光影斑斕。
“好涼快的地方。”
三格格不無欣喜地說道,腳踩著落葉上嘎吱作響。
方紅等人也有些驚訝,方紅道:“往日咱們都沒來這邊,倒不知這地方的好,可比用冰箱還涼爽呢。”
李嬤嬤滿心不高興,拉著臉,走得深一步淺一步。
窈窕攙扶著格格走在前麵,走到儘頭了,跟前就是北三所的後牆,而這牆壁後麵,則都是竹子。
稀疏的竹林,靜悄悄的,偶爾有一兩聲鳥雀的聲音。
三格格左看看右看看,隻覺乏味,“這有什麼好看的。”
李嬤嬤如得聖旨,立刻附和道:“是啊,不過是竹子,有什麼特彆的,窈窕你可真會折騰,累的咱們走這一趟。”
“格格,要賞竹林得等。”
窈窕臉上帶著淺笑,說道。
三格格詫異地看她,奇怪不已,“等,等什麼?”
“要等風,你們聽,是不是有風聲?”
窈窕說著說著,聲音變小,做出側耳傾聽的模樣來。
眾人不禁也都凝神靜聽。
風聲很輕,很小。
起初是竹葉細微顫抖的聲音,慢慢地,風聲大了,地上的落葉隨之起舞,蟬鳴聲也鼓噪了起來。
然後,風越來越大,竹林簌簌作響,如無數舞女在搖擺著身姿。
“格格您瞧這牆上。”
窈窕突然指著前麵朱牆說道。
三格格回頭看去,隻見日照溫柔地將竹影塗抹在牆壁上,那斜條細長的紋路清晰必現,被風吹過,枝條隨風擺動,牆上的倒影就如同遊魚受了驚嚇一般。
她回頭去瞧,夕陽時分,日照穿過竹林,在這一刹那,飛鳥橫穿過天際,竹林中有無數點光塵在風中飛舞。
那細長的枝條,碧綠的竹葉煥發出無限的生機,在這一瞬間,她仿佛穿過竹林,穿過這朱牆粉壁,穿過深宮內苑,隨著風掠過巨大的深邃的紫禁城。
等她回過神來,天上已經下起了豆大的雨點。
“下雨了!”
方紅等人驚奇地說道,眼睛看著窈窕,“你早知道會下雨嗎?”
窈窕張了張嘴,看著雨點不斷落下,啪嗒啪嗒打在竹葉上,一滴雨水落在她的嘴裡,苦澀中帶著泥土的芳香,“不,我不知道。”
但這場雨來得好,來的妙。
三格格不舍得走,在傘下看著那雨中的竹林,那挺拔不屈的身姿,那如迸豆一般的雨水,不斷濺起的塵土。
一片竹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