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蕭玄舟可以說是直通最優選。
但且不說尹蘿不是個戀愛腦,就算是,被刀這麼多次也該清醒了——此路不通。
從那株流虹玉蘿就能看出來,蕭玄舟不好攻略。
明明三年後都對她沒什麼感情,卻能提前養育好這種耗時長、“一看就知道是送給尹蘿”的取向狙擊禮物。
表麵功夫做得真是完美。
溫潤如玉的君子也可以深不可測。
這隻能作為她solo自保時的備選之一。
今日蕭玄舟未著慣常穿的白衣,一襲山青色淡化了劍修鋒銳,愈顯疏朗清雅。
隔著院牆仰首望來,如一幅靜謐瑰麗的水墨畫。
尹蘿都被美色短暫地捕獲了心神。
她撲進他懷裡後,感覺到他身形往後退了退,疑心他是否要把自己摔下去,連忙抱緊了。
打招呼的話一出口,自己都覺得有點過了。
……是不是太親密了?
隨即感到他忽然加重一瞬的力道——
咦?
莫非他就吃這套?
尹蘿在心底默默給蕭玄舟貼上了“悶騷”標簽,見好就收,從他懷裡跳下去,隻指尖在他小臂上搭了一下,一觸即走。
如雀鳥啄食留下的那點細微痕跡。
蕭負雪錯開視線,將掉落在地的短劍拾起。
劍身輕薄柔韌,不失內勁。
很適合尹蘿。
他記得兄長說過,尹蘿先天有虧,無法凝聚靈力。
若非如此,當初與綏遊謝家的那樁娃娃親也不會不了了之,姻親最終落到了蕭家這裡。
“尹二小姐。”
蕭負雪簡短問安,遞還短劍,“是用了丹藥?”
尹蘿點頭,伸手拿劍時袖口稍稍往下滑落一小截,腕邊那處紅痕便露了出來。
蕭負雪稍稍一滯。
方才接住她的時候,流雲在那處輕碰了一下。
他明明已經及時收勢了。
怎麼……也能傷到她。
蕭負雪無端感到一絲心浮氣躁。
尹蘿的脆弱令他無所適從。
他沒有試圖照顧過這樣易碎又不得不保護的存在,不止一次全身心地交付信賴,讓人連忽視她都做不到。
“身法靈巧,氣斂於海。”
蕭負雪道,“初次禦劍,尹二小姐做得已經很好。”
尹蘿有點驚訝。
禦劍的首要就是滌蕩體內濁氣,以靈氣馭身,與劍合一。
尹蘿現在的身體無法禦劍,隻是靠著尹家有錢、各類丹藥齊全,在丹藥填鴨式的“轟炸”下,獲得暫時的增益效果。
她以為蕭玄舟即便不問問自己為什麼要學禦劍了,也得說上一句“以靈丹短時間提升靈力是偏門手段”。
居然是誇讚。
尹蘿想想他於劍道上的成就,忍不住追問:“真的嗎?”
“嗯。”
蕭負雪頷首。
雖然是重生加成啦。
但誰會不喜歡被誇呢。
“上次的品茶之約未能實現。”
尹蘿高興地主動道,“不如今日前去?”
蕭負雪不著痕跡地再次看了眼那處紅痕,滴水不漏地道:“令兄言你尚在養病,酉時會有陣雨,還是待在家中更好。”
尹蘿不假思索地道:
“我喜歡下雨。出去的時候帶把傘就好了!”
她說完,看了看他的臉色,期盼又希冀地征詢:“好不好?”
“……”
蕭負雪沒話可說了。
“手腕。”
他提醒道,“上過藥之後再出門。”
尹蘿:“嗯?”
她低頭看了看,才在左手手腕側邊找到需要上藥的地方:“……”
完全沒感覺。
他是怎麼注意到的?
這就是頂級劍修的實力嗎?
尹蘿隻好去找婢女上藥。
傾碧被冷落了這些天,素養仍舊相當良好,其他婢女還在拿藥的路上,她就帶著全套裝備來找尹蘿了。
第一時間占據最佳位置。
先用溫熱的帕子替尹蘿淨了手,抹了層近乎透明的半膠質的東西,然後又抹了層白白的什麼。
有點藥味,很快又被淡淡的香氣掩蓋了。
尹蘿:好高級,好喜歡。
她正想站起來,傾碧又拿出一枚白玉鐲子套在她的手腕上:“這是綺白玉,滋靈養氣,絕不會讓小姐手上留下半點痕跡。”
尹蘿:“……”
你們尹家,牛逼。
這麼一說,好像尹蘿被找回來的時候身上是帶著不少凍傷、劃傷之類的痕跡,現在一點都看不見了。
要說是誰的功勞,神隱家主和暴躁哥哥之間,她更傾向於後者。一邊厭惡嫌棄妹妹,一邊又這麼不遺餘力地替妹妹消除痕跡。
綺白玉這玩意兒看著就不便宜。
——也說不定正是嫌棄她流落在外的過往,才這麼想消除。
尹蘿發散思維了一通,看見守二正在往手臂上綁暗器,道:“不必隨我出行。”
上次帶了傾碧,是想著買了書讓傾碧先帶回尹家。
經過書閣的事,城中戒備加強;這次她還是全程跟著蕭玄舟出門,問題不大。
守二停下動作:“大公子命屬下守候小姐。”
尹蘿:。
前幾天說的還是“陪伴”怎麼變“守候”了。
羞恥度直接爆表了喂。
“我和蕭公子一同出遊。”
尹蘿道,“不會有事的。”
守二:“這與我跟隨小姐並不衝突。”
這話好像有點耳熟?
尹蘿哽了一下,委婉地嘗試表達:
“但是你跟著我,我會覺得……不大好意思。”
約會還要帶個人在旁邊,這誰不尷尬啊!
守二了然:“小姐想與蕭公子獨處?”
尹蘿忙不迭地點頭。
也是,畢竟蕭公子上次救了小姐。
那等境況下的英雄救美,殺傷力非比尋常。
守二應了,決定還是不要告訴小姐:大公子派了一整支衛隊在暗中護衛。
尹蘿不準備帶婢女侍從出行,蕭負雪倒是比守二更為在意。
他去拿了傘,又問婢女們要了些以備不時之需的藥。
尹蘿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冷不防他停下來,險些撞上。
蕭負雪用手背攔了一下,溫聲問:
“還有什麼?”
尹蘿想了想,搖頭。
……她自己都沒想到帶藥好嗎。
蕭玄舟這個人,對沒多少感情的未婚妻也能照顧到這份上,不知道該說是完美無缺的偽君子,還是習慣了處處妥帖。
蕭負雪頷首:“走吧。”
傾碧全程安安靜靜,這會兒卻出聲道:
“摘月樓路遠,當乘馬車前去。”
蕭負雪還記得她,那位表現奇怪的婢女。
不同於上次。
她這次一言不發,但視線卻如影隨形,方才給藥品時更是細致入微到好似在懷疑他能否做好的地步。
“不用馬車。”
尹蘿說著,拽了下他的袖子,宛如小心翼翼試探邊界的貓兒,“你——帶著人也能禦劍嗎?”
蕭負雪道:“能。”
自然是能的。
雖然他不是兄長那樣的劍修,但習劍為世家必修的基本課目,禦劍又可以作為控製靈力的標準,短距離內帶上尹蘿是沒問題的。
——長距離下,尹蘿會先受不住。
尹蘿便笑起來,輕快地道:“那就好啦。”
蕭負雪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問句潛藏的含義,腳步放緩。
尹蘿往前走了兩步,才注意到還牽著他的袖口,隨即鬆了手。
散開的衣袖墜落。
蕭負雪的心口仿佛被這意象拂過,一瞬發緊。
他攥了攥流雲,走過拐角,狀似無意地道:“你身邊那名叫‘傾碧’的婢女,似乎對你頗為忠心。”
“是嗎。”
尹蘿並無所覺的樣子,“可能是因為我將她從寒冬街頭帶了回來,她心中感念,故而對我尤為上心吧。”
尹家對每個進入家中的人——哪怕是街上隨手撿來的,都很認真地做過背調。
對家族內婢女侍從們的活動軌跡也會有所記錄。
這點可以說是標準的世家做法。
這次查完了眾人最近的行動後,尹飛瀾就將注意力全放在關嶺諸地的排查上了。
尹飛瀾對妹妹有區彆於其他人的忍耐,但也明顯不是無下限寵溺的模式。
尹蘿很想讓他再深入研究一下有沒有可能家族係統出現了什麼漏洞,但壓根不能拿“我怕死所以你把為數不多的人力物力用在家族內部大搜索上”作為正當理由。
蕭玄舟並非無的放矢的人,會說出這話難不成是比尹飛瀾先掌握了什麼?
若是,聽見這話為求謹慎也得再查查吧?
兩人說話間已到了前院。
正巧碰見尹飛瀾。
尹飛瀾身後領著一群人,步履匆匆,神情肅穆,如此嚴陣以待的樣子十分少見。
“兄長。”
尹蘿喊住他,“這是要去哪裡?”
尹飛瀾聽見她的聲音,定了定心神才回首:“有些要事處理。——你和蕭公子打算出門?”
尹蘿:“是。”
尹飛瀾又問:“不帶婢女侍從?”
“有蕭公子在,不會出事的!”
尹蘿自信滿滿地道。
尹飛瀾看了看她身側的蕭玄舟,略一頷首以作禮後便靜靜佇立,此時也沒露出任何不快的神色,他便不再多說什麼。
“玩得開心些。”
尹飛瀾頓了頓,道,“去些熱鬨繁華的地方,東門今日戒嚴,不要去了。”
尹蘿乖覺地點頭。
尹飛瀾又領著這群人匆匆離去,行走間袖袍翻飛,看得出全身上下都寫了個“急”字。